初见的,那一刻,
撞到你的眸。
从此,便沉溺其中,
不思归途。
时光,藏匿了冬春,
荏苒了年少。
如今,还是会常想起,
初见的,那一刻。
说起这个让我“沉溺不思归途”的人,时光还得倒转回2984天以前——
那是2010年9月2日的一个上午,我作为一名在读的硕士研究生,正准备踏上大学的讲台,在本校的国际文化交流学院做一名中文老师。这里说的“中文老师”,不是给中国的大学生上语文课,而是要给外国留学生上“汉语课”,我负责的是初级三(A)班,口语课。
试讲后,学院打来聘用通知电话的时候,我正坐在一辆公交车上。
“what?所以我可以近距离欣赏那些肤白貌美大长腿的俄罗斯大美女了?所以我可以名正言顺尬聊那些帅得像古希腊雕塑一样的美男子啦?”呵呵呵呵呵……一大连串的浮想联翩,简直在心里笑到打鸣。
虽然说起来有点小尴尬,但不得不承认,这就是我礼貌又正经地结束了和学院老师的通话后的第一反应。
很快,就开学了。
这是我第一次站上大学的讲台,给大学生上课,想想下面坐的都是跟我年龄差不多的人,而且还是来自世界各国的外国人,我的脑子里就像有个陀螺在飞速旋转——
能顺利完成第一天的两节课吗?
答不上问题怎么办?
万一他们说的英语我听不懂怎么办?
……
好念头一个没有,全都是出糗的场面,真是活见鬼!
于是,在9月2号这一天的早上,我很难得地醒在了闹钟之前,梳洗完毕,精心地扎好我的马尾辫。
第一二节课,是我研究生生涯中的第一次专业课,上了些什么内容,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印象(或许当时早就身在曹营心在汉,完全无意于听课了),只记得是位女老师。
“今天就到这里吧。”铃声响起,女老师慢条斯理说道。
我瞬间抓起包,嗖一下从后门溜走了。
从我所在的一分部校区,到留学生所在的医学校区,大概有10分钟校车的车程。
一路上,黄皮肤、白皮肤、棕皮肤、黑皮肤,英语、日语、阿拉伯语、俄语、德语……脑子里乱成一团。
我两手抱着泡着柠檬片和枸杞的水杯,时不时地下意识往嘴里灌,脑子里不断滚动着——
课程导入没问题了吗?
互动还有没有更完美的方式?
学生们能掌握知识点吗?
时间能卡好吗?……
温温的水杯似乎都暖不热我冰凉的双手,我意识到,我,好像是怂了。
于是我开始强行自我催眠——
又不是第一次给学生上课,心理素质不是挺牛逼的嘛,试讲的时候,那么多老教师和院领导,你一菜鸟都没紧张,对这一群什么都不懂的学生,有什么好紧张的!呵呵……
但是但是,催眠到最后,都总会被一个声音淹没:
姐!第!一!次!给!外!国!人!上!课!
好吧,我承认,有那么一个瞬间,我怂成了渣渣。
教室在三楼,在踏进教学楼的那一瞬间,说实话,我清晰地感受到衣服里面包裹着的躯体有点不受中枢神经控制。
就这么隐藏着外人察觉不到的微颤,强装镇定地走到三楼的教室门口,站在教室门外,仔细确定了几遍教室编号……
“请问你老师吗?”
我条件反射地露出职业微笑向右手边看去,一个白皮肤、高鼻梁、棕色头发、190+的男生正弯着腰灿烂地看着我。
“是的。”
“老师你好!”
“你好。”我微笑着点了下头,推开门:“要进去吗?”
“谢谢!”这个190+的大个儿从我身边闪过。
我回身去关门的瞬间,脑海里蹦出一句话:“妈呀!帅得没有人性……”
放下肩上的背包,环顾了一下教室。
三五聊天的学生们七嘴八舌地跟我打招呼,让我一下感受到了奔放和热情。
“老师教我们吗?”
“老师你很年轻。”
“老师我汉语不好。”
五花八门的口音,五颜六色的头发。
黄皮肤、白皮肤、棕皮肤,没有黑皮肤。
我微笑着回应了学生们,眼神扫到门口的位置,和一双刚刚抬起的眼睛碰了个正着。
突然传来一阵感觉。
像一阵春风吹过湖面,倒映的柳枝微微荡起一丝涟漪,岸边青草嫩芽的香气随风袅绕,抚过一只正在伸懒腰的燕子,燕子一振翅膀,斜插进这一片春色里。
聪明的你肯定发现了,这位,就是诗里说的那个人。
后来,他成了我的男朋友,再后来,8年,就过去了。
直到第九年,彼此经历了很多事情,经历了天意的撮合,经历了异地、异国的困惑,也经历了个人事业和发展的考验,我们竟还在一起。没有想过要怎样维持或呵护这段关系,就仅仅是,没有想过分开这件事。
硕士毕业后,就开始有亲朋好友为我的终身大事操心了,也不乏身体力行给我介绍撮合的,他们大多苦口婆心地劝说我:
“该结婚了。”
“你不想想自己多大啦?不是小姑娘啦。”
“女孩子可拖不起啊。”
“他有钱吗?”
“他有房吗?”
“你到底什么打算啊?”
……
是啊,什么打算呢?我也问过自己。
可答案就是,没有答案。
爱情里,生活里,最好的感觉,不就是舒服吗?我现在恰好就有了“刚刚好”的舒适感,那还要去追寻什么呢?为什么还一定要刨根问底搞个究竟呢?
于是万般无奈的亲朋好友们便时不时地追问到:
“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呀?”
是呢,该怎么描述呢?
当真没有什么具体的东西,有的,只是一种抽象的、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
或者说,是一种气息?
后来想了很久,
终于想到一个挺准确的词——
干净。
对,就是这样。
即便是九年了,即便我们聚少离多,但我经常还是会在闲暇时,想起当年的那双眼睛,和那眼底的干净。然后在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沉溺其中,
不思归途。
无论年少沧桑,
无论冬春秋夏。
想起时,
就有一份舒适,
一片净土。
这就够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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