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清明回了家,故乡一切安好。
高速路修得轰轰烈烈,也修得到处坑坑洼洼。
我是嫁了的人,按旧例无需参与祭祖,我只是上山去看了他。这个节,家回得过于仓促,忘记带一束花,转眼已经十年,多少个春去秋来,多少个日日夜夜。多少生活,被勾兑成酒,多少世事又被浓烈发酵。
而不变的,仍只有他年轻的模样。
想他的时候,他是乍开的腊月梅花,遥远,清冽又芬芳,也是一丝丝一屡屡一阵阵的寸断肝肠!
春天这个季节也是,仁慈而残忍,让万物都苏醒,却唯独不帮我把他叫醒。
走了,又都走弄远了,再咋个也还是没得办法。
缓缓说出这话的,是我的祖母。
这次回家,她更老了,她90多年的人生里,承载了太多的沉重,这一次,大姑妈又生病了。
她整个声音因为担心而恐惧,变得微弱细小,我去的时候,她强打起精神,但还是看得我心疼。
她说,你伯伯病了,我怕听到这些敲锣打鼓的响声。
她说或许我还是应该回老房子,我在哪里呆了那样多年。
她说一个人就会胡思乱想,还是老房子有火,好。
她说不知道二娃又去那里了,她说不知道洪智又在做什么?
她说想抱抱重孙孙,小乐乐。
她说眼睛看不见啊,也不晓得这房子周围都住了哪些!
她说有太阳的时候啊,就一个人晒哈太阳,其他的时候就去睡哈!
她说你爸爸就是走了,我看都你们我也是高兴勒。
她说,走都走弄远了,想也想不来。
她说,离开的人勒,就离开了,只希望活着的人,平安!
她说每一件事,语气都是既缓慢又从容的。
没有絮絮叨叨,也没有刻意渲染。
我说告别的时候,她拉我的手又紧了紧。
然而,终究要告别。
走的时候,这清明的雨,越下越大。
越来越葱翠的远山,在我眼里却越来越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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