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

近日央视播出的电视剧《神医喜来乐》中有这么一段：神医喜来乐被京城王爷请去为其奄奄一息的女儿治病，喜来乐看来此事并非好事，而是凶多吉少。不去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去了治好治不好格格的病都在劫难逃，因为治好了京城那么多太医面子往哪儿搁？治不好落个江湖郎中、骗子的名声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央视在同期播出的《大秦帝国之崛起》中，也有一段类似的情节，武安王预料到那场秦赵之战必败，但秦王仍坚持要派其挂帅出征，此战对武安王来说，无论结果是胜是败，也都在劫难逃。这两段故事异曲同工，不由得勾起我几十年前的一段记忆，虽不能与上述两段故事相提并论，但事情的道理却是相通的，而且更贴近百姓现实生活。如今已时过境迁，剧中人老游早已远离红尘，首次披露这段鲜为人知的故事，权当茶余饭后之神侃，献给在职场上打拼的人，尤其是对有心成为工匠的人，若能从中悟出几分道理，此文足矣。

      那是70年代末的事，章楠刚大学毕业，被分配在中原某地级区通信部门做载波机务员。工作没多久，就接到大班长老游的通知，说省里督促我们要尽快开通一套县间三路载波设备，班里其他同志家里都有事去不了，只能派章楠去。要开通的这套设备，是60年代从匈牙利进口的BBO三路载波机，自市局淘汰到县局以后，就没再启用。要重新开通它对搞多年载波的老师们来说也不是件易事，对章楠这个刚毕业不久且不是学载波专业的新手来说，那才真的是逼着鸭子上架。面对班长的安排，如果章楠不去，肯定落个大学生不服从工作安排的名声；如果去了能解决问题的概率几乎为零，若解决不了问题，“还是大学生呢，什么也干不成”这话就挂在嘴边，同样会很快传的满城风雨，让你在单位站不住脚、抬不起头。那个年代，很多人是不知道大学所学专业和所从事的工作根本不是一回事的道理的，更想象不到恢复那套机器的难度，自然会相信你不服从安排或“什么也干不成”的事实。说好听的，这是班长“重用”你，说不好听的，是设了个局让你跳。当时章楠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独自接下这一“光荣任务”。

      当章楠搭长途汽车到达P县见到设备时，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穿头顶。2.4米高的机架表面划痕累累，漆皮已严重褪色，打开机器面板，机盘里的灰尘足足有硬币那么厚，电阻电容都分辨不出来了。更为要命是，当章楠费好大功夫将机盘、插接件清洁过之后，竟然发现机盘中好几处元器件不知何时已被拆走，这无疑更增加了此行的难度。而表面还存在的元器件有无失效或损坏，也不得而知。这哪里是调测、开通？分明是一次对报废设备的还原或大修！事已至此，如果章楠以此为由回去也可以交差，因为县局根本没有配件。但是章楠考虑再三，与其这样回去，和当初找个理由不来，结果没啥区别。于是，章楠仗着自己早年还有些自学无线电的底子，决心啃下这块陈旧的硬骨头。经过几番周折，章楠在县城一家家电修理部找到了一些可替代用的元件，重新串并组合，反复调整、测试，终于将P县端的设备搞定了。之后再解决H县端的设备问题也就顺手多了，从修复设备到连上线路联调，章楠先后花了5天的时间，使P、H两县间瘫痪已久的BBO线路重获新生。

       回单位交差，章楠简单向老游作了简单汇报，虽没把完成这趟差事当成多么了不起的事，但老游一副漫不经心的反应让章楠觉得不得其解。任务完成了对他来说好像无所谓，与当初派章楠下去时讲此行的重要性判若两人。抛开此趟差事的艰辛不说，仅凭在班里没有人去的情况下，章楠为班里完成了省里催办工作这一点，老游也不应如此反应啊！或许是这件事对他来说不足挂齿？或许是这件事的圆满完成完全在他意料之外，压根就没想完成这个任务，所以一时无言以对？但这事对章楠来讲，无论结果如何都有被愚弄的嫌疑。

       数年以后，章楠和同事又经历了一件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我们随后再叙，时间和现实验证了章楠当年被“入局”的判断。“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谦让低调，未必会让心眼不平的人不嫉妒、作弄你，而且不需要理由；永远别小看兵头将尾，官越小给你小鞋穿得越及时越直白；做工匠不仅要钻研技术，还须了解一些社会学；贪天之功占为已有的事，不仅仅在书本上有，也许就发生在你身边；要有一颗感恩的心，没有当初的局，就不会有破可言，感谢那些设局者，让你开阔眼界更加成熟。

                   2017年3月3日 于宝莲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