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青云的那一声怒喝,落到了每个人的耳底。 校场上,洪放等人听到了那声暴吼,不由抬起了头来。
他们也同时发现,鸿十三掠上天空的行为。
只是连古沧天都败下了阵来,一个修为不过丹境的鸿十三,又怎么可能是洪青云的对手。
唯有洪明月,目光炯炯,她和鸿十三交过手,只有她清楚的很,鸿十三,远非那么简单。
再看看天空,洪青云的模样,他甚至无法支撑自己的身形,从半空中,踉跄着滚落在地。
“父亲?”洪放等人想要上前搀扶。
却被洪青云推开了,豆大的汗水,从洪青云的脸上跌落,原本已经漆黑一片的发,迅速褪去了颜色,化为了白色。
面上也密密麻麻生出了纵横叫做的皱纹沟壑,洪青云,像是一下子老了六七十岁,迅速成了一名暮年老者。
“洛宋,你竟然和鸿十三勾结,在涅槃丹里做了什么手脚!”洪青云如疯狗般,一把抓住了洛宋。
他早前服用九转轮回丹时,明明已经检查过了,那颗丹药没有任何问题。
他突破神通境后,也一切正常。
为何,在鸿十三出现后,丹药会发生变化。
九转轮回丹是洛宋给的,他必定是勾结了鸿十三。
洛宋也吓了个够呛,他吞吞吐吐着。
“老侯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颗九转轮回丹是从星宿洞里得来的,当时明月和诸葛易都在场,我是无辜的。”
洪明月也是一脸的诧然,再看看鸿十三,后者依旧是凌空而立,讥讽地望着洪青云。
洪青云感到,体内那一股莫名的力量,正在蚕食着他的身躯。
“鸿十三,我们洪府究竟和你有什么仇怨,你三番五次地陷害我们。”
洪青云突然成了这幅模样,谁都看得出,原本大好的局势,因为那一颗动过手脚的九转轮回丹,陡转直下。
凤莘已经命人,用涅元炮围住了洪府的一干人等,只要他们一动手,无数的涅元炮就会将他们轰了个稀巴烂。
“仇怨?呵~这该问问你们洪老侯爷和洪放了,十四年前,他们做过什么。”
鸿十三目光冰冷,手中的鼎息翻腾了起来。
十四年前,洪青云的脑中,闪过了什么。
可就在这时,体内的鼎息又是一腾,洪青云惨叫了一声,他捧住了自己的腹部,急喘着。
“鸿十三,你害老夫到了如此田地,老夫即便是化为厉鬼,也不会放过你。”洪青云骤然释放出了浑身的元力,神通境武者的全部元力,化成了一座山岳,撞向了鸿十三。 那一撞,就如流星破空。
鸿十三眯起了眸来。她的手间,忽然多了一物,那是一把半人多高的长弓,弓身上,闪动着鲜血般的红光。
天阶灵器,羿神破虚弓! 如樱桃般饱满的唇间,冷冷地挤成了一个字。
“去!”
三转凰身骤然发动,鸿十三身上出现了一股可怕的元力波动。
弓弦绷紧,一道红光,划破长空。
鲜血从天空洒落,如同下了一场骤雨。元力山岳,炸开了,洪青云瞪着眼,羿神破虚箭击穿他的胸膛的那一刻,他的身体,炸开了。
一箭激起千层浪,一人震惊了满场。
站在在了天空之巅,鸿十三的衣衫上,还沾着些洪青云的血迹,那血星点点,犹如落英红梅。
天地之间,皇宫校场上的所有人,都忘记了打斗。
洪明月的娇躯震了震。
羿神破虚弓,是她,她没有死。
“鸿十三……叶凌月!”
尖锐的叫声,如同利箭一般,划破了天空。
洪明月恍若遭了雷击般,身子难以自持地抖动了起来。
她早该猜到了,她早该猜到了。
听到了“叶凌月”三个字时,洪放猛地抬起了头来。
夏侯颀也难以置信地抬起了头来,是他?还是她!
天空中的叶凌月,缓缓收起了弓,风吹乱了她的发,黑色的长发,如一抹妖娆的黑。
在暗淡的天光下,那张精致的脸上,双眸如新月。
不是叶凌月又是谁。
十四年前,那一位被赶出了洪府的洪府弃女。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射杀了父亲。”洪放如同疯魔了一般。“你个孽种,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杀了你!”
洪放恼恨,一时错,步步错,就因为错放了这个小贱种,洪府才会落到了这个地步,他不甘心,不甘心! 洪青云一死,那些支持洪府的贵族侯们哪敢再抵抗,不消一会儿,就被聂风行和蓝应武制住了。
只是在抵抗之时,洛宋和三生谷的那名长老,趁乱带着洪明月逃离了。
“洪放,你落到了今时今日这个地步,全都是咎由自取,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的好。”蓝应武带着几名侍卫,包围了洪放等人。
得知叶凌月就是鸿十三后,洪放就一直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诸葛柔等人,也是一脸的呆滞,洪府大部分的人,都在早前的爆炸中死了,余下来的,也就只有洪府的父子俩和诸葛柔,三人一起被关进了天牢,等待他们的将会是夏侯颀的审判。
“你你你就是凌月妹妹?”叶家的一干人,将叶凌月团团围住。
尤其是叶流云,她看到男装打扮的叶凌月时,还红着脸。
“几位姐姐,这一次让你们受惊了。”洪青云被杀,对于叶凌月而言,算是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
只可惜,她百密一疏,没料到洛宋身上,竟然还藏着一个传送玉符,方才竟然趁乱让洪明月给逃跑了。
洪明月一旦返回了三生谷,叶凌月就很难动她了。
以洪明月的天赋,加上这一次的打击,日后若是再遇到了,必定是一大强敌。
这一次的御前比试,夏帝被刺杀,皇宫和周边的民居,也因为激战,损毁大半。
夏侯颀虽有千言万语想要和叶凌月说,但也只能是先处理夏帝的丧事,处置叛变的朝臣。
几日之后,洪府被抄了家,在抄家之前,叶凌月还不忘去万金赌坊,取回了自己的赌金。
足足三千万两黄金的巨额赌金,也让叶凌月趁火打劫,狠狠地赚了一大笔。洪府的这一场叛乱,来得突然,夏都内损失惨重。
三日之后,夏侯颀正式登基为帝,在新夏帝登基后不久,北青和大夏结成秦晋之好,夏侯颀和青碧公主的婚事,定在了半年之后。
经历了丧父之痛的夏侯颀,成长了许多。
他以雷厉风行之势,迅速扑灭了沙门的余孽,将一干勾结了洪府的贵族后,抄家的抄家,削去官职的削去官职。
大夏御前比试的最终结果,也公布了。叶凌月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因为洪明月和沙门等人的叛变,叶流云顺位替补,和另外一名武者,一起成了大夏御前比试的新科三甲。
在受封赏赐的当日,新夏帝顾念叶凌月等人在洪府一战时的功劳,特封赐叶凌月为月侯。
只是让整个大夏惊讶的是,就在受封的当日,叶凌月请求辞去官职。 朝堂之上,跪在了地上的少女,声音朗朗。
“多谢圣上厚爱,臣女自幼出身乡野,不懂朝廷礼仪,实在不适合在朝为官,恳请皇上体恤,能允许臣辞去月不落城掌鼎一职,归居田园。”
洪府已灭,洪放一干人等,也等着审讯之后,择日处斩,叶家也顺着这一次大夏御前比试的势头,准备迁入夏都。
叶凌月多年来的心愿,逐一了解,就顺着自己的心思,提出了辞官。
夏侯颀登基后,也钦赐了聂风行和叶凰玉的婚事,她只等娘亲的婚事结束后,就离开夏都,前往古森林,和阿骨朵一行人会合。
朝堂上,一片噤声。叶凌月许久得不到回答,悄悄抬头,观察新夏帝的神情。
少年皇帝面色阴沉,俊容绷得紧紧的,一双眼死死地落在了叶凌月俏丽的脸上,他的心如被人捅了一刀般,阵阵的抽疼。
若她不是叶凌月,他必杀之。 可她是叶凌月,该死的叶凌月,让他爱之入骨的叶凌月。良久,少年皇帝沉声说道。
“月侯,你的辞官,朕暂时不接受,散朝后,你到御书房来见朕。”
叶凌月暗叹着,该来的还是会来的,她这几日,一直避免和夏侯颀碰面。
在自家娘亲和蓝应武等人,满怀担忧的目光下,叶凌月在散朝后,走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夏侯颀坐在了御案旁前,如小山般的奏折,堆在了一起。
“圣上,月侯求见。”
夏侯颀没有抬头,只是挥了挥手,太监就带着几名内侍,关上了门,御书房内,只剩下了的叶凌月和夏侯颀两人。
书房里,一股凝重的沉默。 叶凌月只听到了夏侯颀翻阅奏折的声响,过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叶凌月忍不住挪了挪自己有些发麻的脚,试探性的问了一声。
“圣上?”
夏侯颀没有反应。
“师弟?”
依旧是没有反应。
叶凌月有些恼了,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了夏侯颀眼前的奏折。
“夏侯颀,还能不能好好的说话了?”
倏的,夏侯颀抬起了脸来,他俊秀的脸上,带了逼人的怒火,一把按住了叶凌月抓着的奏折的手,用力一拽。
叶凌月不防他骤然之举,被他扯进了怀里。 鼻尖撞上了夏侯颀硬邦邦的胸口,一阵疼痛。
“叶凌月,这句话该我问你才对,你还想怎么样?你痛恨我父皇早前对你的诸多不公,坐看他遇刺,我不怪你。你想要你娘亲和聂风行成婚,我赐婚了。你不愿意嫁给而我,我也可以答应。我只是想看到你而已,你为什么那么残忍,残忍到连我最后的一点的念想都要剥夺掉。”夏侯颀如同一头咆哮的怒狮,眼眸里,跳动着两簇怒火,像是要喷出火般。
天知道,他听到叶凌月要离开时,什么话都听不清了。
他用的是“我”,而非是“朕”。
他登基成帝后,一连诛杀了数名贵族,朝堂上,凡是勾结了洪府的,几乎被他绞杀一空。
如今,所有的大臣看向这位少年帝君的眼神,都是敬畏的。
唯独眼前的这名女子,不畏他,不惧他。
她要来就来,要走就走,她将夏侯颀的一颗心都搅乱了。
“你,你都知道了。”面对夏侯颀突如其来的怒火,叶凌月诧然。
更意外的是,早前她刻意做的那些事,夏侯颀居然也都知道了。
她明知道,洪府意图叛乱,却不公开出面制止,她看着洪明月刺杀夏帝,却只是冷眼旁观。
她叶凌月从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那些算计过她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她更清楚,只有夏侯颀登基为帝,她才能顺利的离开朝堂。
她步步算计,他全部知道,甚至连亲生父亲都可以……
“你要报仇,我也让你报了。我与青碧有了婚约,不能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也不奢求你能嫁给我。为什么,不能留下来辅佐我。凌月……”夏侯颀低泣着,他抱住了叶凌月,无论如何也不肯松手。
他生怕,自己一个松手,叶凌月就会绝然离开。
夏侯颀的泪水,落在了叶凌月的颈上,热热的,他哭得如同一个大男孩似的,再无了朝堂上的威严,只是求着叶凌月,不要辞官。
他如今才刚坐上夏帝之位,内忧刚平,外患不断。当初,是叶凌月将他从封闭中救命了出来。
她之余他,早已不是爱慕之人那么简单。
叶凌月被他困在了臂膀里,挣了几次,都挣脱不了。
“圣上,北青凤王在外,说是有要事求见。”
恰是这时,太监在外禀告。
夏侯颀面色一厉,抬起了脸来,抱住叶凌月的臂膀,又紧了几分。凤莘,他又来做什么。
凌月才刚提出辞官,那男人就迫不及待得找上门来。
“朕与月侯正在商议要事,告诉凤王,改日再来见朕。”夏侯颀漠然说道。
“圣上……凤王,凤王你不可以硬闯。”
外面,太监的声音了带着惊慌之意,原本紧闭着的御书房的门,一下子被推开了。
凤莘走了进来,刀奴尾随在后,看到了夏侯颀和被他紧紧抱在了怀里的叶凌月时,凤莘的眉宇间,冷厉之色,一闪而过。
当凤莘走进来时,夏侯颀只觉得自己怀里的女子,身子很明显的僵了僵。
“放肆,凤莘,你胆敢忤逆朕的旨意,擅闯御书房。”夏侯颀犹如一头被夺食的猎豹,将手中的叶凌月护得死死的。
凤莘这一次,虽然帮了夏侯颀一个天大的忙,但也是因为凤莘,夏侯颀不得不迎娶青碧。
夏侯颀是个聪明人,早前虽然因为洪府叛变的事乱了阵脚,可叛乱平息之后,夏侯颀越发觉得,凤莘给自己下了套。
“圣上,这话,应该臣提醒你才对,月侯与圣上男女有别,今日的举动有失妥当。”
凤莘却是全然不理会夏侯颀的怒火,他一抬手,也不知是什么手法,夏侯颀只觉得怀里一空,叶凌月就已经落到了凤莘的怀里。
夏侯颀怒起。 “凤莘,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
“圣上,微臣只是来提醒你,青碧公主与你的婚约就在半年之后。若是你和月侯今日的行径,传到了她的耳里,以她的性子,只怕会闹得两国之间,鸡犬不宁。如今的大夏,再也经不起一场战事,不是嘛?”凤莘睨了夏侯颀一眼。“微臣进来,只是想提醒一句。代表青帝的礼官已经抵达了夏都,正在殿外等候圣上的接见,商讨两国联姻之事。”
说罢了,凤莘不顾夏侯颀难看的脸色,手一捞,拦腰将叶凌月抱了起来,长腿一跨,走出了御书房。
夏侯颀张了张嘴,看着叶凌月被凤莘抱在了怀里一副温驯的模样。
他呆呆站在了御书房里,良久没有说话。
叶凌月被凤莘“救”了出来,脑子还有些发懵,一直到走出了御书房老远,她才意识到,自己还被凤莘抱在了怀里。
“凤莘,你疯了不成,快放我下来。”两人一路走来,不少路过的宫女太监看着两人的亲密举动,都神情古怪。
惹得叶凌月很是不好意思,推了凤莘几把,哪知凤莘这家伙,纹丝不动,那架势,就跟一座军用涅元炮似的。
凤莘低头看了她一眼,非但不松手,反倒抱得更紧了。
“夏侯颀抱你,你不知道反抗,我一抱你,你就知道动手了?”
凤莘的语气里,一股浓浓的酸味。这女人,白长了一颗这么好看的脑袋。
夏侯颀对她用情很深,她居然还敢贸贸然和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不放手,绝对不放手,至少也得抱到,她身上属于其他男人的气息,全都消失为止。
凤莘索性将她搂得紧紧的,天知道,他有多想念她。
自从星宿洞分开后,他已经有数月没有见她了,每日只能靠着凤令里的声音,一解相思之苦,好不容易看到了,这女人倒好,忙着帮夏侯颀整顿朝堂,忙着数赢来的钱,忙着陪叶家的人游览夏都,独独就没想到来看他一眼。
凤莘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被夫君冷落的小媳妇儿,一肚子的怨气。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没反抗了,你轻些,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叶凌月被凤莘搂在怀里,脑袋还趴在他的胸口,凤莘身上有股淡淡的檀香味,很是好闻。
两人的身子,靠的紧紧的,没有丝毫间歇,她甚至能感觉到,凤莘衣服下结实的肌肉。
耳根子,没来由地红了起来,叶凌月觉得,自己整张脸都臊了起来。
她承认,她回到夏都后,就刻意疏远凤莘。
因为不知何时开始,她见到凤莘,会觉得很是局促,他的目光落到了她身上时,她会浑身不自在。
可是一阵子不见他,她又觉得心情烦躁。这种感觉,对于叶凌月而言,太陌生了。
她素来性情冷淡,也就只有至亲和好友,才会让她记挂。
她一度以为,凤莘是她的知交,可如今看来,两人的关系已经变了味。
凤莘在触碰到了叶凌月柔软的身躯时,心中也是一荡,多日来的思念,泛滥决堤。
他情难自禁,忍不住捧起了她的脸,双唇压在了她红润的唇上。叶凌月一慌,想要扭开头去,哪知道凤莘却是早就猜到了她的动作般,右手迅速攫住了她尖尖的下巴,舌头很是霸道的一顶,撬开了她的贝齿,轻吮了起来。
凤莘与人亲热的次数,很是有限。
唯二的几次,也都是怀里的女人,但他无疑是个悟性很高的好学生。
两人都是绝顶聪明之人,可唯独在感情方面,都是个门外汉。
好在凤莘食髓知味,只是两次,就已经摸到了窍门。
他轻轻的噬咬,两人的舌纠缠在一起,凤莘只觉得,口下的女子是如此的甜美。
她的唇和她的身子,柔软的不可思议,让凤莘欲罢不能。
被吻得气喘吁吁的叶凌月,嘤咛了一声,手在了凤莘的手臂上拧了一把,凤莘吃疼,却是没有立刻退却,反倒是吻得更加深入。
直到叶凌月觉得自己快要窒息时,凤莘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她。
“凤莘,你混账,谁让你轻薄我!”叶凌月恼火,一巴掌就要扇过去,只是手掌落到了他的脸旁时,又怎么都下不了手。
“凌月,既是被我轻薄了,不如你嫁给我吧。”凤莘见她恼火,也不生气,将她搂在了怀里,轻声说道。
“不嫁。”叶凌月还在气头上,可心中又觉得一阵甜滋滋的。
“那你娶我,亲也亲过我了,睡也睡过了,总归是要负责的。”凤莘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死凤莘,你胡说些什么。我早前是为了救你才……你无赖。”叶凌月想起了在星宿洞的那一次,自己在众人面前和凤莘……摸了摸脸颊,一阵阵的发烫。
再看看凤莘,他俊脸上,笑意盈盈,明媚的阳光下,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去。妖孽,这死男人,就是个大妖孽。
叶凌月气凤莘轻薄,又气自己对凤莘下不了狠手,跺了跺脚,撇下了凤莘,抽身就要走。
“再过几个月就是青帝登基二十年庆,我想将你我的事,公告天下。”凤莘在身后说道。
叶凌月顿了顿,可还是头也不回,跑开了。离开了皇宫后,叶凌月返回了蓝府。
她被赐为月侯后,夏侯颀赐了她一座新的侯府,其大小,比原来的洪府还要大一些,只是因为叶凌月考虑到,自己辞官后,将离开夏都,就将那座新府邸,送给了娘亲和聂风行,算作是两人的结婚贺礼,自己则是还住在蓝府。
凤莘方才的那番话,还犹然在耳。
“凤莘,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叶凌月叹了一声。
她似乎是喜欢上凤莘了,可是嫁给他,又还未到那一步。
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都怨凤莘,弄得她有些脑壳疼。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叶凌月觉得,凤莘和以前不同了。
以前的凤莘,温驯体贴,可方才在御书房里,他看夏侯颀的眼神,狠厉得让她打了个寒颤。
究竟是哪里不同了?叶凌月若有所思着。
“凌月,新一期的青洲丹榜!你排在了第三名!”才刚到府门外,就见了一个人影蹿了出来。
蓝彩儿脸颊通红,激动地挥舞着手中的册子。
叶凌月回到夏都的这些日子里,忙着处理鬼门的事,压根没有留意青洲丹榜的变化。
她数个月前,因为在北青星宿洞离奇失踪,曾经一度从青洲丹榜上除名,可就在她击败了洪明月之后,就火箭般迅速蹿起在丹榜上,一路到了第三名。
“叶凌月,女,十四岁。大夏第一个女侯,丹境武者、方士。成就:炼制出五彩轮回丹,在大夏御前比试上越阶打败前丹榜第三大夏洪明月,成名武学小无量指。”
叶凌月一看,青洲丹榜上,详细地写着她的资料。 以通天阁的能耐,想必也有人目击了她假扮成了鸿十三,一招打败洪明月的事。
不过,好在青洲丹榜上,只是写着叶凌月是丹境,想来是混沌天地劫是上古遗留下来的,即便是通天阁,也不知晓。青洲丹榜第三名,这个成绩,其实已经和当年的洪明月持平了。
“不过你这么厉害,怎么还只有第三名,这第一和第二,也不知道是什么非人的怪物。你可是一招打败洪明月的叶凌月啊。”蓝彩儿欢喜之后,还有些不满。
自家的妹子这么厉害,自己这个当姐姐的,都觉得很有面子。
第三名虽好,可总归不是第一名。
尤其是,叶凌月打败的是突破了轮回二道的洪明月,实力堪比一般的轮回二三道的武者,居然还只有第三?
“姐姐,我那一日,也只是趁其不备,才打败了洪明月。如果换成了其他时候,未必就能那么轻松打败她。”
听蓝彩儿这么一说,叶凌月也留意了下青洲丹榜上的第一和第二名。
第二名叫做白浩然,是九派之一的弟子。
第一名叫做薛衣,却是出身中原魔门。
叶凌月掠了两人名字一眼,也没放在心上,名利对她而言,并不重要。
人怕出名猪怕壮,她在青洲丹榜上的名次越高,带来的麻烦也会越多。
正如叶凌月所料,在新一期青洲丹榜出炉后,半夜三更的,时不时会出现一些宵小闯入蓝府,想要挑战叶凌月,结果都被蓝大将军给赶了出去。
而此时,北青丹宫内。
陈鸿儒和雪翩然、魏老方士等人,也得到了叶凌月忽然出现在大夏的消息。
“什么,你说叶凌月没有死?这不可能,她不是早就与天妖狈同归于尽了嘛?”雪翩然的声音,不由高了几分。
星宿洞已经封闭了数个月,怎么会有人从里面逃出去。 这样的事,从未发生过。
“千真万确,叶凌月参加了大夏御前比试,一招打败了前青洲榜第三的洪明月。”丹宫的密探说道。
“难道叶凌月在星宿洞中有奇遇,突破了丹境?”魏老方士也是一脸的诧然。
“叶凌月迄今还是丹境。”雪翩然翻看了青洲丹榜,上面叶凌月的名字,昭然若揭。“只是,她什么时候成了佛宗的弟子了?”
小无量指,正是佛宗的武学。
三宗九派中,佛宗位列九派之一,作为最古老的门派之一,佛宗虽然不负往昔的繁荣,但佛宗武学,博大精深。
除非是佛宗的弟子,否则不可能学到小无量指。
“这件事,想必佛宗会比我们更加好奇,树大招风,叶凌月这阵子风头太劲,势必会惹上很多麻烦。翩然,你听说你主动请缨,陪同青碧公主前往大夏学习大夏的礼仪,这件事可是真的?”陈鸿儒看了一眼青洲丹榜,神情有些古怪,但很快就掩饰了过去。
叶凌月还活着的消息传到了北青,最焦急的人,莫过于青碧公主。
她与夏侯颀的这段婚事,是她强求来的,婚期定在半年之后,她生怕叶凌月一回来,夏侯颀又会变卦,就以学习大夏的宫廷礼仪为借口,提早前往大夏。
“是的,宫主。翩然听闻大夏的龙语大师,在方兽炼制方面,很有研究,仰慕已久。青碧宫主又缺个女伴,所以翩然答应了,陪同她一起去大夏。”雪翩然回答的很是得体。
只是明眼人都知道,雪翩然是为了谁去的大夏。
陈鸿儒沉吟了一句,心中暗道,叶凌月不在时,凤莘的心都不在雪翩然身上,如今叶凌月回来了,雪翩然即便是去了,又有何用。
雪翩然和魏老方士退下之后。
陈鸿儒的面色,阴沉了几分。
“叶凌月,倒是我小看了你,想不到,竟然是你,偷走了混沌天地阵!”
陈鸿儒耗费了多少的人力物力,在北青境内,搜寻那一日自星宿洞逃走的人。
却万万没想到,那人竟然是叶凌月。
叶凌月得到了羿神破虚弓,又能以丹境的修为,打败轮回二道的洪明月,那只有一个可能,她突破了轮回劫。很少有人知道,羿神破虚弓的主人羿神,就是创造了混沌天地阵的人。
只是,为何一个区区的七鼎方士,能够带走混沌天地阵,她上一次,也躲过自己的九星控魂术,叶凌月究竟是什么人?
陈鸿儒思绪繁杂,只可惜,叶凌月是大夏人士……
忽的陈鸿儒想起了一个人来,当初洛贵妃在大夏时,曾提过,她收买了大夏的太傅洪放,此人也许可以利用。
夏帝丧礼七日之后,整个蓝府上下开始忙碌了起来,张罗着叶凰玉和聂风行的婚事。
虽然是二嫁,可叶凰玉当年嫁入洪府时,并非是明媒正娶,为了弥补她的遗憾,无论是叶凌月还是蓝夫人,都是忙得不可开交,力求给叶凰玉一次最好的婚礼。
冠武侯自打松了口,答应了聂风行和叶凰玉的婚事后,大手一挥,准备了大量的聘礼,给足了叶凰玉面子。
得知了叶凰玉成婚的消息后,叶孤在内的叶府一干人,也赶到了夏都。
今日一大早,叶凰玉这个准嫁娘就被蓝夫人请了过来,挑选布匹,首饰。
琳琅满目的各种珠宝和名贵的北青云锦,看得蓝彩儿和叶银霜、叶流云等人,目不暇接。
“凌月,你准备的,也实在是太多了。娘亲都一把年纪的人了,哪需要这些。倒是你,年纪轻轻的,该多打扮打扮。”叶凰玉见了板着脸,就要把那些首饰衣服,往叶凌月身上比划。
她这个做娘的,反倒要女儿张罗婚事,这让叶凰玉很是过意不去。
“谁敢说我娘亲老了?你忘了,昨日我们去凤鸣庄,人家掌柜的还以为我们是姐妹呢。”叶凌月不以为然。
“叶姨,你就别推了,这么点衣服首饰,对于凌月妹妹压根就不算什么?凌月可不厚道了,她居然不告诉我一声,就去万金赌坊押了一百万两黄金的赌金。御前比试一结束,她就赚了个盆满钵满。你知道我们几个现在管她叫啥?叫叶豪,她的黄金,多的都没处堆了,除了凤王,我怀疑连当今圣上,都没她有钱。”蓝彩儿在一旁努努嘴。
为了这事,她还缠了叶凌月半天,好说歹说,从她手中要走了醉仙居的那部分股份。
“彩儿,怎么能这么和你叶姨说话。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满嘴钱啊钱的,像啥话。”蓝夫人恰好带着一名梳妆的老嬷嬷走了进来,见了蓝彩儿又在那里“喷口水”,忍不住就皱起了眉,数落起了自己的女儿来。
蓝彩儿听了,缩了缩脖子。
“几位妹妹,我想起来了,我答应了要带你们游览夏都,今个儿天气真好,我请你们去醉仙居喝酒……茶!”蓝彩儿的性子,天不怕地不怕,对上了蓝大将军的大嗓门,她都可以粗红着脖子,拍桌子骂回去,唯独对上蓝夫人,半点脾气都没有。
用叶凌月的话说,蓝家真正做主的人,是蓝夫人才对。
叶凌月早就见怪不怪,由着蓝彩儿拉着,逃出了房门。
还没走出去几步,就听到蓝夫人叹道。
“凰玉,让你看笑话了。彩儿那丫头,就是让人不省心。她都二十出头了,还未嫁人,我着当娘的,看着都揪心。”
叶凌月和蓝彩儿都是练武之人,耳目聪敏,蓝夫人的那番话,叶凌月听了个一清二楚,她察觉到,蓝夫人说这话时,蓝彩儿的手指微微一紧,手心还沁出了一层薄汗。
走出了蓝府时,蓝彩儿没了早前的活泼劲,垂头丧气的。
“蓝姐姐,看你那副样子,不会是愁嫁了吧?”叶银霜性子洒脱,和蓝彩儿有几分相似,见蓝彩儿的模样,忍不住逗趣了一句。
大夏的女子,嫁人的早,一般女子十四岁就可以定亲议嫁,迟些的十六岁也都已经嫁了,像是蓝彩儿这般,二十多岁都不嫁的老姑娘,委实少之又少。
若是说蓝彩儿的相貌丑,那倒还说得过去。
可她是郡主,容貌又很美艳,叶凌月刚到蓝府时,还听手下的老奴背地里提起过,蓝彩儿十几岁那会儿,来蓝府提亲的人,都要踏破门槛了,只是蓝彩儿眼界高,一个都看不上。
这让叶凌月更家不明白,为何蓝彩儿至今未嫁。
叶流云机灵,见蓝彩儿神情不对,拉了叶银霜一把。
蓝彩儿微微怔了怔,苦涩地说道。
“我在你们那个年龄,也曾喜欢过一个男人,只可惜,所爱非人,我对他死心塌地,追求了四年之久,他却一直心有所属。我还险些为此,害死了我爹爹。这辈子,我是不会再嫁人了。”
众女一听,都是愕然。
叶凌月也是第一次,听蓝彩儿提起往事。
性格豁达如蓝彩儿,居然也有这么不为人知的一面。
叶凌月不禁想起了,自己刚遇到蓝家父女时的情形。
当时,蓝应武身中邪方的术法,听说,是在中原一带平叛时,遇到了几个邪教的袭击。
难道说,事情的真相并非如此,而是另有隐情?
叶凌月虽想问,可碍于叶家姐妹在场,不好多问,暗忖着,改日有机会再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说这些人,醉仙居今日出了一批新酒,我们今日不醉不归。”蓝彩儿说罢,勉强挤出了个的笑容来。
四人正要去醉仙居,蓝应武刚好下了早朝,见了叶凌月,把她叫住了。
“凌月,我听天牢里的狱卒说,洪放这几日,一直想要见你娘亲。风行将消息拦了下来,你看,你要不要去看看?”
洪府一干人,谋朝篡位,事情已经查明,夏侯颀已经下旨,三日之后,处斩洪放等人。
聂风行和叶凰玉的大婚在即,洪放在这时候要见叶凰玉,聂风行自然是不乐意的。
蓝应武考虑到叶凌月终究是洪放的女儿,就自作主张,转告了一句。
“这件事,不用告诉我娘亲。她这人心肠软,洪放又阴险狡诈,他既然要见,我去见见就好。”叶凌月听罢,决定前往天牢一趟,她倒是要看看,洪放究竟要干什么。
这已经是叶凌月第二次到天牢了。
上一次来时,“探”的是夏侯宏。
而这一次,却是来“看望”自己的生身父亲,洪放。
昏暗的天牢里,洪放、洪玉郎和诸葛柔,关押在一个牢房里。
早前意气风发的洪放,一夜之间,身着囚衣,手上脚上都带着特制的镣铐,诸葛柔和洪玉郎也一脸的萎靡不振,身上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不过是几日之间,洪放夫妻俩的日子,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夫妻俩一个梦想着成为储君,一个指望着母仪天下,只可惜,到头来,都成了一场空。
天牢的日子,可不好过。
尤其是洪府这一次,犯下的是谋反的大罪,没有严刑逼供,就已经是法外施恩了。
由于叶凰玉关押在天牢里时,诸葛柔暗中命人动过手脚,多次刁难叶凰玉,聂风行又是个极其小心眼的主,心疼娇妻受了委屈,自然不会放过这一次千载难逢的报复的好机会。
过去的几日里,洪府的三人,每日吃的馊掉的饭菜,喝得也都是浮着虫卵的脏水。
三人所在的牢房里,这会儿是臭气熏天,不时还有老鼠、蟑螂乱窜,日子过得是生不如死。
洪放夫妻俩倒还好,可怜了自小就养尊处优的洪玉郎,这几日饱受惊吓,原本丰神俊朗的模样,已经憔悴不堪,一副随时都要昏厥过去的凄惨样。
叶凌月走入天牢时,正听到了洪玉郎哽咽着。
“父亲,圣上已经下了旨了,我们再过三日就要砍头了,孩儿还年轻,不想死啊。”
“夫君,你不是说找了叶凰玉,让她想法子保住玉郎的性命嘛?”诸葛柔也是一脸的悲怆。
洪放浓眉紧锁。 他原本还存在侥幸心理,希望女儿洪明月会回来救自己,可是一晃多日已经过去了,圣旨都下了,洪明月却杳无音讯。
他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是托人去找叶凰玉。
“你们的如意算盘,怕是要打空了,我娘亲忙着婚事,没空到这种晦气的地方来。”
牢门前,多了一双鞋。
洪放一看是叶凌月,赤红着眼。
他和洪府落到了今日这个地步,全都是因为叶凌月。洪放对于叶凌月,可谓是又恨又惧,这个修为不过丹境的女子,手段之阴险毒辣,饶是洪放都自叹不如。
“是你,你来做什么!”
洪放深知叶凌月的脾气,若是来的是叶凰玉,他也许还有一分机会救洪玉郎。
可来的是叶凌月,此女生性歹毒,锱铢必较,绝不会帮助他们。
“月侯,你可怜可怜我们母子俩,当年迫害你和你娘的是我,和玉郎没关系。”诸葛柔在一旁苦苦哀求着。
“叶凌月,你救救我们,你身上也留着一半洪府的血啊,你是我姐姐啊。”洪玉郎一见叶凌月,挣扎着爬了过来。
叶凌月不耐的掏了掏耳朵。
“别侮辱了‘姐姐’这个字眼,过去十四年里,洪府给了我和娘亲的,只有苦难和耻辱。我今日来,是要告诉你们,断了各种念头,尤其是不要骚扰我娘亲,若是让我知道了,我保证,不用三日,我就可以让你们在天牢里死的干干净净。”叶凌月一拂袖,转身离开了。
“小贱人!你不得好死!你和你那个下贱的娘亲,都不得好死!”
诸葛柔眼看哀求不成,犹如疯妇般扑上前,想要抓住叶凌月的衣袖。
一片的狱卒早有提防,一盆恶臭不堪的臭水泼了过来。
诸葛柔呛了一口,拼命咳嗽了起来。
“啧啧,不知死活的东西,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月侯大人也敢骂。”
那名老狱卒在一旁骂道,一双眼,贼溜溜地落在了诸葛柔的身上。
诸葛柔被泼了一身,宽大的衣裳贴着肉,曲线毕露。
她虽已经是生了三个孩子,可身材脸蛋都保养的不错。
这阵子虽然因为受了牢狱之灾,憔悴了许多,可也因此,少了平日的嚣张跋扈哦,多了一种弱质纤纤的美感。啧啧,不愧是侯府三夫人,那模样,那身段……那名常年不见女人的老狱卒,看得两眼直发绿光。
诸葛柔呕吐得连苦胆水都要出来了,忽觉得不对劲,再看看那老狱卒的模样,胃里又是一阵的难受。
“大美人,你要不要跟爷亲热亲热,爷可以保证,你接下来几日,不用吃馊水馊菜,还可以换个干净的牢房。”
那老狱卒也是色胆包天,不知耻地凑上前,摸了诸葛柔一把。
“你要干什么,我可是洪府的……”
话说到了一半,卡在了咽喉里,诸葛柔才发现,她早已不是风光体面的侯府三夫人了。
诸葛柔尖叫了一声,拼命往后退。
洪玉郎吓得不敢动弹,洪放阴沉着脸。
“你可是真的想一亲芳泽?”
那老狱卒一听,顿时喜上眉梢,口不择言了起来。
“想,当然想,做梦都想,只要这大美人答应陪我一次,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诸葛柔险些没昏死过去,她只觉得,整个天都要塌下来了。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洪放,仿佛从未认识过这个男人,洪玉郎也失声叫道。
“父亲,你怎么能让娘做那种事?”
“闭嘴,都什么时候了。再说了,我这也是为了我们全家,你娘又不是第一次。”洪放狰狞着脸,看向了诸葛柔的眼神,满是嫌恶。
他每次,一闭上眼,就回想起诸葛柔和那老太监的事。诸葛柔一听,苍白的脸上,落下了两行泪。
“柔儿,你听为夫一次,我们能不能逃命,就全靠你一个人了。你去陪他一晚,我让他把我们偷偷掉包换出去。”洪放劝着诸葛柔。“我们一家三口,能不能活,全靠你一个人了。你放心,只要我们几个逃了出去,到了三生谷,一切都会好的。”
洪放的甜言蜜语,诸葛柔再也听不进去了。
她忽然明白了,叶凌月为什么会那么恨洪府。
她以为,她比叶凰玉幸运,得到了这个男人身和心,而事实上,她才是最可悲的哪一个。 洪放,他根本就不配称之为一个人。
诸葛柔望了眼洪玉郎,只有十四岁的儿子,哭得双眼通红,她惨笑了一声。
“好,我答应了。”
牢门被打开了,诸葛柔被拖了出去,整个夜晚,她的痛苦的残呼声回荡在天牢里。天明前后,诸葛柔发鬓凌乱,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走了进来。
她露在外的皮肤上,有大量的淤青和红痕,每一道看上去都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但最可怕的还是她的面庞,她的脸上,一双眼无神地张着,一滴泪也流不出来了。
“娘亲,娘亲啊,你说说话啊。”洪玉郎见了娘亲这副模样,哭着抱住了诸葛柔。
诸葛柔抚摸着洪玉郎的头发,轻声说道。
“玉郎,娘没事,为了我的玉郎,娘做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牢房外,那名老狱卒寄着裤腰带,哼着小曲儿,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他很是挑衅地看了眼洪放。
洪放深吸了口气,干巴巴道。
“你已经满足了,答应我的事,也该办了。”
“那是自然。”老狱卒推了一名衣衫褴褛的年轻囚犯,进了牢房,又将洪玉郎拖了出来。
那是个年轻的死囚,面容俊秀,只是被人割了舌头,吱吱啊啊说不出话来,若是不细看,和洪玉郎还真有几分相似。
“你们想干什么!娘亲,父亲。”
洪玉郎惊慌失措,嚷嚷着。
“闭嘴,小狗崽子,要不是看在你娘答应陪老子几个晚上的份上,老子也懒得动这样的手脚,你的贱命保住了,老子答应了,用一个死囚把你掉包了。”老狱卒生怕洪玉郎的声音,惊动了其他狱卒,抬手就给洪玉郎一个耳光。
洪玉郎没打的两眼直冒金星,哪敢再说个不字。
“怎么回事?你不是答应,放我们一家三口出去的嘛?”洪放眼看情形不对,质问起来。
“亏你还是是前太傅,脑子怎么跟猪似的。你们是什么人,刺杀先帝,意图谋反的叛党。要不是圣上看在月侯的份上,那可是灭九族的大罪,还想让老子放了你们,老子可不想掉脑袋。老子本来只想玩玩你的婆娘,味道可真心不错,她答应只要我放了她儿子,行刑之前,每晚都把我伺候的舒舒服服的。”老狱卒露出了一口黄牙,笑声让人反胃的很。
“诸葛柔,你居然敢暗中动手脚!”洪放一听,也知道是诸葛柔动了手脚。
他拎起了诸葛柔,掐住了她的脖颈。
诸葛柔也不挣扎,她像是散了架似的,拢了拢头发,露出了那张曾经美艳的的脸。
她放声大笑了起来,声音落到了洪放的耳里,刺骨中带着偏执和疯狂。
她的眼中,满是恶毒和憎恨。
“洪放,你个狗东西。我诸葛柔瞎了眼,才会看上你。叶家母女俩说的没错,你根本就不配称为一个人!我是你的妻,为你生儿育女,同床共枕十几年,你让我去陪其他的男人?既是你无情,我又何必有意,我反正已经成了这副模样,生不如死,我就算是死,也要拖着你当垫背。”
当洪放提出让她去陪老狱卒时,她就已经绝望了。
这个男人,根本不是良配,她曾经有多爱,如今就有多恨。
“你个贱人,想害死我,我先让你死。”洪放怒红了眼,手指如十根铁条,死死掐住了诸葛柔的脖子,直听到她的骨头,发出了咯咯声响。
洪玉郎想冲进去,却被老狱卒死死按住了。
诸葛柔如一条频死的鱼,透不过气来,在即将断气的那一刻,张口咬上了洪放的虎口。
“嘶——”
洪放痛极,一把将诸葛柔甩开了,再看看手背上,虎口上血肉模糊,诸葛柔竟然将他虎口的一块肉咬了下来。
洪放强忍着了疼,他冲着那名老狱卒求道。
“官爷,你看,能不能把我也弄出去,我以前是太傅,我手头还有不少的钱,只要把我也弄出去,我一定给你很多钱。”
老狱卒呸了一声,一口浓痰落到了洪放的脸上。
“看你也是人模狗样的,这么久这般不要脸。我实话告诉你吧,这阵子天牢看守的紧张,就算是我,也只能带一个人出去。你要出去,那你儿子就得留下来,谁出去谁留下,你们自己狗咬狗商量清楚了。”
说着就顾自蹲在了角落里,抽起了水烟来。洪放咽了口口水,调过头去看着洪玉郎,脸上带着几分恳求。
“玉郎,你娘亲她疯了,才会做出如此失常的举动。把机会让给为父,只要我出去之后,一定联系旧部,把你们母子俩救出去。”
“洪放,你个畜生。玉郎,你不要信这狗杂种的话,听娘的,离开夏都,再也不要回来。不要找叶凌月报仇,你不是她的对手。你去西北城,找你外公,从今以后,隐姓埋名,再也不要回来。”
看透了洪放之后,诸葛柔已经心灰意冷,她已经没了生的念头,但她想自己的儿子玉郎活下去。
玉郎不比小女儿洪明月,他没什么才能,想报仇,那只有一个死字。诸葛柔只希望他活下去。
“贱人,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杀了你。”洪放怒不可遏,狠狠朝着诸葛柔的肚子,踢了一脚。
诸葛柔却是死死抱住了他的脚,冲着洪玉郎喊道。
“走啊!”
洪玉郎失神地望着已经扭打成一团的父亲娘亲,觉得两人是如此的陌生。那还是他尊贵可敬的父亲嘛,那还是他高贵美丽的娘亲嘛,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小子,想清楚了没有。”老狱卒推了洪玉郎一把。
“我,我走,快带我走,我不想死。”洪玉郎只有一个念头,快点离开这里,他再也不要看到他们。
洪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的洪玉郎走掉,又狠狠踢了诸葛柔一脚,这才作罢。
夜半,老狱卒来带诸葛柔,诸葛柔为了激怒洪放,依在老狱卒怀里亲昵说着,“你好棒!比洪放狗杂种好多了”。
那些话语落在了耳里,洪放赤红着眼,双拳握得紧紧的,可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个什么声音。
洪放顿时警觉了起来,一眼看了过去。昏暗的牢房里,除了早前替代洪玉郎进来的年轻死囚外,此时又多了个人。
牢门上的锁,还好好地挂在那里。
洪放的脚底,蹿起了一股寒意。
他虽然沦为了阶下囚,可好歹也是轮回二道的高手,来人在他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进了牢房,可见实力之可怕。
“你是何人?”
洪放戒备着,打量着来人。
来人身形高大,纶巾玉容,一尘不染的方士袍,犹如天人一般,带着一股让人不敢直视的气势,他的额头,有一抹朱红色,看上去如同血滴子般。
“怎么,早前一封假信就让你深信不疑,如今本宫亲自站在你面前,你倒是认不出来了。”
洪放不由睁大了眼,恍若电击般,他双膝发软,跪在了污秽不堪的地面上。
“鸿儒,您是鸿儒大师?”经历了白日的绝望后,洪放本以为自己这一次,非死不可,陈鸿儒的深夜造访,让洪放绝处逢生,又看到了生机。“鸿儒大师,求你救救我!”
洪放算是明白了,眼前的陈鸿儒并非是他的本人,而是陈鸿儒用了强大的精神力,形成的灵体。
洛贵妃背后的人,果真就是陈鸿儒。
“本宫今日来,是为了叶凌月的事,听说她是你的女儿,你可知,她给丹宫带来了多大的麻烦?”陈鸿儒的灵体,早就已经到了天牢。
早前洪放夫妻俩,狗咬狗的样子,陈鸿儒也看得一清二楚。 对于这种卑下的人,陈鸿儒平日最是不屑,只是想到洪放还有几分利用价值,才会深夜显露出灵体来。
洪放一听,心中暗骂,又是那小贱人,不过听鸿儒大师的口气,对叶凌月也憎恶的很。洪放心中大定,一脸的愤恨。
“她根本不配当我的女儿,那下贱的小杂种,陷害亲爹,又暗中让我父亲服下了有毒的九转轮回丹,当真是狼子野心。我苦于没法子出去,若是能逃出天牢,我一定要让那小杂种,不得好死。”
洪放当真是恨极了叶凌月。若非是她,他怎么会落到今日这般的地步,卖妻求生,众叛亲离,连子女,都视他为仇人。
“哦?本宫就给你一个机会,你将叶凌月和她的来历都说一说,若是说得本宫满意了,本宫可以考虑放你出去。记住,老老实实地说,如有一点不实,不用等到两日之后,本宫就可以送你上路。”陈鸿儒淡淡说道。
洪放一听,哪敢再隐瞒,忙将叶凌月自小被逐出洪府,和叶凰玉沦落在外,又怎样在叶家崛起,和蓝府勾结,加入方士塔,事无巨细,全都说了一遍。
听到了十成月铁、叶家几个字时,陈鸿儒心中大震,他早前就怀疑,叶凌月就是当年的叶无名之后,如今看来,她的确是叶无名的后人。
而且,此女十三岁之前,是个傻女,却一朝变得聪明,判若两人,想来必定是有了什么奇遇。难不成,她得了叶无名的什么传承?
陈鸿儒越想越是心惊,若是猜测是真的,混沌天地阵是她掠走的,她又继承了叶无名的衣钵,那她彻底成长起来,指日可待。
他决不能,让她成为第二个叶无名。
“鸿儒大师,事情的经过,就是如此。”洪放讲得口干舌燥,再偷眼看陈鸿儒,见他面色阴晴不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哼,你还真是个死不足惜的孬种,本宫倒是奇怪了,你这般的货色,怎么就生得出叶凌月那样的女儿。”陈鸿儒听罢,对洪放只剩了鄙夷和不屑。
叶凌月虽然阴了陈鸿儒一把,偷走了天地混沌阵,可她能闯过天地劫第一重,证明其心性谋略无不胜人一筹。
洪放这副德行,能生出她来,还真是歹竹出好笋。
这样的男人,难怪叶凌月不惜用一切手段,要置他于死地。
连陈鸿儒都想一掌杀了他,他活着,简直就是丢男人的脸。
“这这……”洪放面色难看,“鸿儒大师,你看,我都已经说了,你可愿意救小的一命。只要让小的加入丹宫,小的一定会对丹宫忠心不二。”
“要本宫救你,那还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价值。”陈鸿儒指尖,多了一物,甩到了地上。洪放仔细一看,地上是一颗丹香四溢的丹药。
“这是?”洪放觉得这颗药有些眼熟。
他猛吞了一口口水。
“九转轮回丹?”
洪放见过这颗丹药,正是早前洛宋送给洪青云的九转轮回丹,可以让武者功力大增的灵丹。
可他又想起了父亲身体爆裂的模样,声音又有些发抖。
“放心,这颗丹药没有任何问题,服用了它之后,你被禁制的元力,不仅可以恢复,还可以突破轮回三道。这是蓝府侍卫的衣服,三日之后,叶凰玉和聂风行大婚,我想你应该很乐意前往‘观礼’吧。” 陈鸿儒说罢,看了眼天牢外。
诸葛柔被那名老狱卒搂着,走了回来。
才刚一进天牢,就看到了天牢里多了个人。
“你是什么人!”那名狱卒和诸葛柔都大惊失色,抽出了佩刀,风声霍霍,砍向了陈鸿儒。
陈鸿儒冷笑了一声,目光一厉,那名先天武者修为的狱卒,顿觉双膝一软,整个人轰的一声,就摔倒在地,再也没法子动弹。
“这是两颗玉蟾丹,吃下它之后,会化为第一眼看到的人的容貌。”陈鸿儒说罢,将那颗丹药,丢给了洪放。
洪放接过了丹药,心领神会,撬开了那名狱卒的嘴,把丹药塞了进去。
诸葛柔在一旁,吓得花容失色。
服用了玉蟾丹之后,那名老狱卒的浑身上下,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响声,原本矮小的身形,猥琐的面容,迅速发生着变化。不过是盏茶时间,那名老狱卒就变成了“洪放。”
而洪放,则是服用了丹药后,变成了老狱卒的模样。
洪放连忙脱下了那名狱卒的衣服,朝着陈鸿儒道谢,就准备走出牢房。
“洪放,你不可以丢下我一个人!你是不是想去找叶凰玉那个贱人!我告诉你,不可以!信不信,我把你的丑事,全都抖出去!”诸葛柔见洪放就要离开,忽然发狂了似的,一把将他的腿抱住了。
诸葛柔已经报了必死的心,她要死,也要拖着洪放一起,洪放一人逃走,她绝不答应。
“贱人,不要用你那双肮脏的手碰我。”洪放冷哼了一声,看向了诸葛柔的眼神,如毒蛇般。
他抽出了狱卒的佩刀,手起刀落,诸葛柔惨呼了一声,口中一截舌头被剜了出来。
再看看那昏迷不醒的“洪放”,洪放目露凶光,上前也如法炮制,将“洪放”的舌头也一并割了。
过几日就要行刑了,诸葛柔若是死了,必定会引来怀疑,她暂时还不能死。
“诸葛柔,你这个人尽可夫的婊*子,看在我们夫妻多年的份上,黄泉路上,我找个人陪你。我就让你和这个奸夫,一起斩首吧。”洪放说罢,擦了擦刀上的血,大笑着,走出了天牢。
陈鸿儒冷眼看着牢中的一切,身影消失了。
三日之后,洪府的余孽砍头伏诛的日子,恰好也是叶凰玉二嫁之时。
天一亮,蓝府里,就忙得鸡飞狗跳。
蓝夫人带着一干老嬷嬷,将叶凰玉从头到脚,打扮了一番,一直忙到了正午时分。
府外已经吹起了喜乐,聂风行带着一干虎狼军的兵士们前来迎亲。
高大俊朗的聂风行,脱去了铠甲,换上了新郎官服,红红的喜服,映得他一张脸,黑中带红,愈发俊朗。
在鞭炮落地的响声中,蓝府府门里,喜娘扶着叶凰玉走了出来。
聂风行看着头戴凤冠霞帔的叶凰玉,朦胧的喜帕下,叶凰玉又喜又羞的模样,让聂风行看傻了眼,他嘿嘿傻笑了几声,竟是忘记上前去接自己的新娘子。
两人相识之初的情形,恍惚就在昨日。
聂风行记得第一眼看到叶凰玉时,她还是男装,只是一眼,他就对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从今往后,她就是他的妻了。
“呆子,吉时都要过了。”
叶凰玉偷眼去看聂风行,嗔怨了一声。
“将军,看傻眼了不是,急啥,以后可以看一辈子嘞。”
“哎,将军脸红了。”
一干虎狼军的兵士们平日都怕聂风行怕的要死,趁着这个机会,拼命起哄,恨得聂风行一个眼刀子飞了过去,心中暗道,这群狼崽子,等回到西北,看他不把他们一个个训练的脱层皮。
聂风行忙上前,健壮的手臂一捞,将叶凰玉稳稳抱在了怀里。
“新娘上花轿喽!”
只听得鞭炮声,噼噼啪啪,红色的纸屑落了一地。
没有人留意到,在迎亲的队伍中,混着一名面容猥琐,神情阴厉的矮小男子。
那人正是服用了玉蟾丹后的洪放。
见了聂风行,抱着叶凰玉上了喜轿,叶凰玉娇羞不堪的模样,洪放的心中,一阵翻江倒海。洪放恶狠狠地在心中骂着。
再看看人群中,叶凌月和蓝彩儿等人,正笑盈盈看着花轿离去。
陈鸿儒说过,只要杀了叶凌月,就让他加入丹宫。
洪放深信,以他的聪明才智,加入了丹宫后,必定能出人头地。
到时候,他必定要让夏侯颀血债血偿。
叶凌月目送着娘亲的喜轿离开,忽觉得有一道视线看来,她警觉了起来,在人群中搜索了一番,看到的都是些陌生的面孔。
“凌月,怎么了?我们得出发去叶府了,去迟了娘亲又要数落我们了。”蓝彩儿见叶凌月神情不对,推了她一把。“是不是在担心洪放的事?”
夏侯颀下令处斩洪放夫妻俩和洪玉郎的日子,恰好也是今日。 午时一过,洪放三人,应该已经被处斩了。
“放心,我已经命人去查看过了,洪府的三人已经验明正身,处斩了。时辰差不多了,我们一同去叶府吧。你外公还等着我不醉不归呢。”蓝应武今日也是一身的喜庆。
他和叶凌月的外公,都是好酒之人,这一次的婚事,蓝彩儿很大方地赞助了全部的酒水。
叶凌月也专门拿出了十几坛埋在鸿蒙天了的彩虹五珍酿,蓝应武等人,早已是眼馋得紧,约了武侯等人,就准备去喝个畅快。
三人随着队伍,一起前往新叶府,也就是月侯府。
侯府外,早已是宾客盈门,蓝夫人和叶孤在内的叶家的几名长辈,忙得不可开交,一看到蓝应武,就将他逮了过去,一起进内招呼宾客。
“待会儿,圣上和皇后娘娘、太后都会亲自来道贺,你和彩儿,在门外守着。”蓝夫人进去前,叮嘱了叶凌月两人一声,顺带还将小乌丫和小吱哟一并塞给了叶凌月。
叶凌月和蓝彩儿只好顶着两张特大号的笑脸,外带卖萌的一人一兽在府外迎接宾客。
日暮将至,来叶府贺喜观礼的人,络绎不绝。
谁都知道,洪府被抄家后,叶府如今就是圣上最倚重的。
聂风行又是皇亲,妻子是一品诰命夫人,继女又是大夏第一女侯,叶府的风光,大夏无人可及。
在拜天地前的半个时辰,叶凌月揉了揉发僵的笑脸。
一名侍卫走上前来,向叶凌月和蓝彩儿禀告道。
“月侯,府外有一名女子,她没有请柬,却说要进来观礼。”
“哎,你傻啊,没请柬,一律赶出去。这么点事儿,还要来烦我们俩。”
蓝彩儿不满了,出于安全的考虑,今晚的喜宴,全都是凭请柬入内,一张请柬,最多只能来两个人。
“这……月侯,那女子小的不敢赶啊。不如你来看看?”
侍卫急了,抓了抓头发,求助似的,看向了叶凌月。
叶凌月莞尔,今天是娘亲大喜的日子,她也不想生气,就随着那名侍卫一起走出了府们。
叶府外,一片喜庆,火红色的灯笼下,一名女子,站在了叶府外,听到了声音时,女子转过了身来,定定地看向了叶凌月。
只是一眼,叶凌月就明白了,为何那名叶府的侍卫,不敢拦下来客了。
因为此人看上去,实在不想是来蹭热闹的人。
大红灯笼里的烛光,照在了女子的身上,多了层朦胧的光。
饶是叶凌月平日伶牙俐齿,看到她时,也找不到一个多余的形容词。
叶凌月见过的那么多人中,恐怕也就只有凤莘,可以和灯火下的女子相媲美。
女子着了身月白色的霞纱裙,面带笑容,那双漆黑的眸,比指路的星辰还要亮几分,她的五官,无一不精致,浅浅一笑,嘴角有两个很生动的梨涡。
她一笑,周遭的一切黯然失色,眉眼唇间,多了几分俏皮和妩媚,让人看不出,她究竟多大年岁。
叶府的侍卫们,个个魂不守舍,望着女子。
“请问你是?”叶凌月怔愣了片刻,快步走上了前去。
虽是第一次见到眼前的女子,可叶凌月对女子,天然就有一种亲近之感,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她们就已经认识了。
“我……我叫做云笙,是来参加婚宴的。”女子见了叶凌月,端详了她几眼。漆黑如夜空的眸里,跳动着异样的光彩。
云笙,陌生又好听的名字,听到这个名字时,叶凌月的心间,有一种莫名的悸动。
“你认识聂将军?”
叶凌月可不记得,娘亲有这般出众的朋友,只能认定,她是聂风行的朋友。
但,聂风行居然背着娘亲,有这样貌若天人的红颜知己?
这要是告诉娘亲,今晚的洞房花烛夜,聂大将军,准保得跪搓衣板。
“我认识你娘亲,十几年前,我们在夏都的街头,曾经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你才只有这么点大。”云笙比划了下,有些手忙脚乱,嘴角的梨涡更深了,眼光也柔和许多,看向了叶凌月的眼神,闪动着慈爱。
“十几年前?”
叶凌月眉心倏地一跳,想起了娘亲叶凰玉曾经提起过,当年她们母女俩,被赶出了洪府后,叶凰玉身受重伤,抱着还在襁褓里的叶凌月,沦落街头。
当年,叶凰玉为了洪放,和叶家决裂。
她抱着被诸葛柔的佣人摔伤的叶凌月,满城寻找名医,可无论是医者还是方士,一看到面色发紫,连哭都哭不出来的女婴时,都是一口拒绝。
到了最后,叶凰玉身无分文,昏倒在街头奄奄一息时,遇到了一对夫妇。
夫妇的那位女子,貌美惊人,医术也很高超。
她救活了只剩一口气的叶凌月,他的夫君还联系了叶凰树,将母女俩接了回去。
只可惜,当时的叶凰玉心灰意冷,忘了询问那对好心的夫妻的姓名,多年过去了,叶凰玉每每想起来,都感慨万千,说是有朝一日,若是能找到救命恩人,必定结草衔环,报答他们的救命之恩。
听叶凰玉的描述,再看看眼前的这名女子,叶凌月已经肯定,她就是当年那名女子。只是,她今日却是孑然一身来的。
“你就是神医对嘛?我娘亲说起过你,你怎么知道我娘亲住在这里,当年真是太感谢你了。”叶凌月感激不已地说道,就要请女子进门。
云笙怔了怔,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喊她为神医了,他们通常管她叫做“佛医”,眉宇间难掩失望,想起了多年前,那个粉嫩嫩的女娃娃追在身后,嚷着“娘亲”时的模样。
“她管我叫神医啊……”
叶凌月也察觉到了云笙沮丧的模样,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舒服,她想了想,挽过了云笙的手,如此亲密的举动,两人虽是第一次见面,却一点都不感到尴尬。
云笙看了眼那只拉着自己的手,神情又欢快了几分。
“我只是恰好路过这里,刚好听说故人成亲,所以来送上一份大礼。”
说着,云笙取出了一个匣子。 匣子里,装着一颗犹如明月一般的东海鲛珠,流光溢彩,刹时就亮瞎了在场所有人的眼。
蓝彩儿正在迎客,见了叶凌月带着一位女眷进来,正要询问,见了女子的容貌和她手中的礼物,呆住了。
小乌丫和小吱哟也愣了愣,显然是被女子的美貌吓住了。
尤其是小吱哟,瞅瞅眼前这位大美女,咋看咋觉得很眼熟。
“你养的小兽很可爱。”云笙瞅见了一脸呆滞的小吱哟,抿嘴一笑,将它抱了起来。
“小心,小吱哟很认生。”叶凌月心中一紧,生怕小吱哟咬了云笙。
哪知小吱哟没有反抗,大眼睛瞪着云笙看了半天,小脑袋还不忘在她的胸口蹭了蹭。
“……”
“小吱哟,你怎么能随便要人抱。”小乌丫有些急了,将小吱哟拎了回来,气鼓鼓地看着它。
她年纪虽小,可早阵子,也听叶凰玉和蓝夫人在讨论如何管教自家男人时,两人都说了,男人绝对不可以花心,除了自家媳妇儿,其他女人,看都不能多看。
“吱哟(大美人)”小吱哟满眼的桃心,云笙身上有股气息,让它觉得很是亲近。
可旋即,小吱哟的脑海中,闪过了什么,似乎有个男人极其霸道的声音,如迅雷般闪过。
那是个如暗夜般的可怕男人……小吱哟满脑子的粉红泡泡悉数破灭,不敢再多看云笙一眼,躲在了小乌丫的怀里。
“云夫人不要见怪,小吱哟的性子素来如此。”叶凌月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吱哟这前后的反应,未免变化也太大了吧,早一刻,还喜欢的很,下一刻就害怕了?
“我夫君姓夜,你喊我夜夫人就好。”云笙似也不在意,她懂得百兽语言,小吱哟虽然被她家那个男给封印了记忆,不记得曾经和她见过面,但潜意识里,应该还有些印象。
“凌月,这你本家的亲戚啊,长得好漂亮。”连一向挑剔的蓝彩儿,见了气质和容貌都很出尘的云笙,都赞不绝口。
“我夫君的姓氏是‘夜晚’的‘夜’,不过与叶姑娘的母姓,倒也是谐音。”云笙笑道。“我看府上客人很多,两位先忙吧,我进去喝杯水酒就走。” 云笙盈盈一拜,走进了府里。
云笙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叶凌月一眼,这一眼,却恍如隔世,她的唇,微微一颤,强忍着了心底的那份冲动,回过了头来。
刚走了几步,云笙的脚步顿住了,她的目光,落在了一名身形矮小,面容猥琐的男子身上。
来人穿着侍卫服,可眼神却东张西望着,看到了云笙时,他的眼中,难以掩饰有一抹惊艳之色闪过,但很快又心虚地低下了头,匆匆走了过去。
“那男人的身上?”云笙皱起了眉头。她在人神两界,素有佛医之称,医术两界无双。
方才那名侍卫走过时,身上有一股药的气味,那药味虽然很淡,但是对于自小五感就异于常人的云笙而言,还是立刻辨别出了,那是一种烈性迷药,蚀魂香。
这种迷药,只要沾上一点,即便是轮回境的武者,也要不省人事,任人摆布。
据云笙所知,在青洲大陆这个位面上,能炼制这种迷香的人,不超过十人。
而且大部分都是宗门里的人,而且……那名侍卫虽然尽力掩饰了修为,可也躲不过云笙的一双利目,他是一名轮回境的武者。而方才,他鬼鬼祟祟看向的方向,正是新娘喜房的位置。
云笙若有所思着,只见她避开了人群,走到了叶府的暗处,手上,忽然多了一根样式古怪的权杖。
一阵光芒闪烁,星芒阵法纹路自她的脚下腾起。
“主人,有何吩咐?”
出现云笙面前的,是一个黑皮肤黑发,带着王冠的夜魅女王。
夜魅一族,最擅长跟踪隐匿,是天生的刺客。
“跟着前头那个矮小的男子,有任何风吹草动,通知我。”下令时的云笙,面上笼上了一层冰寒,与早前和叶凌月走在一起时,亲切的模样判若两人。
夜魅女王喏了一声,振了振翅膀,消失在夜色中。云笙这才不急不慢进了喜宴,找了一处不起眼的桌子,慢慢喝起了茶水来。
叶府外,叶凌月和蓝彩儿还在迎接客人。
“青海侯、青海侯世子携一干家眷前来贺喜。”青海侯带着青海世子走了进来,见了叶凌月时,不住地道贺。
又过了片刻,叶府前停下了几辆车华丽的车辇,看到了车前乔装打扮过的大内侍卫,叶凌月和蓝彩儿当即心领神会,知道是夏帝和太后和太皇太后到了。刚到了马车旁,就见了新帝夏侯颀一脸不悦地下了马车。
“颀哥哥,你也不扶我一把。”
马车上,传来了个娇滴滴的声音,一听到那声音,叶凌月和蓝彩儿都是愣了愣。
那是青碧公主的声音,这刁蛮公主,什么时候来了大夏?
夏侯颀见了叶凌月,俊脸上飞起了一抹红晕。
那一日,在御书房后,他鲁莽之下,做出了些失礼的举动,好几日都不敢正眼看叶凌月。
青碧公主气呼呼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一看到等候阑珊下,夏侯颀望着叶凌月的神情,闷哼了一声,走到了夏侯颀的身旁,挽住了夏侯颀的手臂,一脸“他是我男人”的骄傲样。
夏侯颀浓眉蹙紧,想要甩开青碧公主的手。可身后的马车上,柳太后刚好下来了。
“颀儿,青碧公主初来乍到,你身为她未来的夫婿,还要多体贴她一些。”
“你母后说得对,喜宴上人多,要多照顾公主一些。”太皇太后从后一辆马车上,走了下来,与她一起下车的,还有一人。
看到了来人时,叶凌月和蓝彩儿面色微微一变。
雪翩然貌美嘴甜,又是北青来的贵客,到了大夏后,不过一两日,就哄得太皇太后很是开心,至于青碧,她身份尊贵。太皇太后就怕夏侯颀冒犯了她,一直关照着,让夏侯颀多让着她一些。
方才从皇宫出来时,青碧公主不顾礼官的非议,硬是要和夏侯颀坐一辆马车,夏侯颀一路上,都冷着脸。
不仅是青碧公主来了,连丹宫的天女,雪翩然也来了,今晚这喜宴还真是热闹的很。
“观礼就要开始了,皇上和太后、太皇太后、公主、天女还请移步府内。”来者都是客,即便是和雪翩然有些矛盾,看在娘亲今日大喜的份上,叶凌月也懒得和她们计较。
“哎,听说嫁人的是你娘?看不出,大夏的民风还挺开放的,被人休弃了的女人,竟然还能嫁得那么好。”青碧公主没走几步,就不怀好意地说道。
叶凌月眉头一皱,她可以容忍青碧公主,可却无法容忍别人攻击叶凰玉。
“你怎么说话的!”夏侯颀也恼了,一把甩开了青碧的手,径直走了进去。
“颀哥哥。”青碧公主急了,瞪了眼叶凌月,跟了进去。
柳太后和太皇太后尴尬着,命人送上了贺礼后,走了进去。
雪翩然刻意走慢了一步,走到了叶凌月身旁时,停了下来。
“是不是你把事情都告诉了凤莘?”
雪翩然到了夏都后,就前去凤府找人,却被刀奴拦了下来,说是王爷不在府中。
去了两次都是如此,雪翩然恼火的同时,将一切都怪罪在叶凌月身上,她料定了是叶凌月将星宿洞里,自己陷害她的事,告诉了凤莘,凤莘才会对她这般冷遇。
原本叶凌月的娘亲二嫁,这种场合,雪翩然是不屑出席的,但她料定了凤莘一定会来,
“天女说的是什么事,是你和青碧公主偷换我的炭薪的事?还是暗中换了玉刻,想利用洛贵妃对付我的事?”叶凌月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雪翩然数次暗算她,她岂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过去。
雪翩然没想到,叶凌月居然连炭薪的事都知道,脸上青一片,白一片,煞是好看。
“啊,原来那些事都是你做的!看不出来啊,雪翩然,你身为丹宫的天女,外表装成了一朵人见人怜的小白花,实则却是个心肠歹毒的女人!”蓝彩儿一听,顿时火冒三丈。
她也不顾这会儿就在叶府门外,直接叉着腰,一副母老虎的模样,指着雪翩然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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