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3）
大姐夫家里送来了十斤大米与百来斤红薯作为彩礼，阿妈东凑西凑，给两位姐姐各凑了一套红衣裳。两个姐姐就这样在阿爸走了的100天后，平平静静地出嫁了，没有什么仪式，大姐夫家来了顶小轿子，大姐是坐着小娇子去婆家的。二姐是跟着二姐夫走到婆家的。贤子和梅子两人倚在门口看着两位姐姐一走一回头走出了家门、走出了村口，直到走出了他们的视线。
两位姐姐一出嫁，家里就剩下阿妈以及兄妹两了。兄妹两照样上学，阿妈则是沉默地忙进忙出 ，努力地供应兄妹的一日两餐。虽然阿妈从不抱怨 ，但贤子与梅子看得到，她的身形以飞快地速度瘦弱下去了，脸变得有些浮肿，两颊上生了大片的浅褐色的斑点，每天头发蓬乱毛躁地散在头山，看着一点生气也没有。
贤子有天晚上沉默地看了阿妈一会，嘴巴抿了抿，像是下了什么大决心一样，转身从他的打满补丁的书包里拿出一叠纸，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梅子说：“我是不想念书了，纸你拿去写吧，你好好念书”。阿妈愕然地抬起头，刚想说什么，随即又低下了头。接过阿哥白纸的梅子，手伸在半空，想到以后只有自己一个人走那条两边长满大树的黑黑的路，觉得孤单又觉得害怕，便忍不住哭了起来。抽抽搭搭地，不想大哭，又忍不住眼泪，便扯起袖子去擦，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擦不干净。其实梅子心里知道，阿哥的书背得不比她慢，字写得比她更好，只是阿哥想帮阿妈干活而已。
辍学了阿哥，每天跟着村里大人去赚工分。虽然力气不够，工分没有大人高。但有了阿哥的帮衬，阿妈到底是省力了不少，慢慢阿妈的脸上也有了浅浅的笑容。一家三口的日子，虽然还是只能一天吃二顿，但偶尔的，吃完一碗可以再添一碗了。
转眼到了1959年的冬天，这一年梅子九周岁了。冬天的夜晚似乎特别长，天亮得特别迟，偶尔冬天没有农活的早上，贤子会沉默地跟着梅子后面，把她送着走完那条长满大树的黑漆漆的上学路。散学时光，又会在路的另一头等着，等着和梅子一起走那条黑漆漆的路。虽没有了阿爸的偏疼，但有阿哥的陪伴，梅子小小的心里似乎又暖和起来了。已经12岁的阿哥，瘦高瘦高的身影，从后面看也是有了几分阿爸的神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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