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医四年余,真正对看病的流程有一个较为清晰的概念还是在实习的这一年。
在医院时间长了,算得上看惯生死了,不过那也只是别人的生死,刚到普外科看到一位四十多岁的患者没能从手术台上下来,难过得午饭都没吃。而到神外时,许多病人病情瞬息万变,也许上一秒或许还神志清楚,下一秒便呼之不应了。几个夜班值下来,身心俱疲,似乎没精力给我再去悲天悯人。直到一次电话中父亲说他体检一项肿瘤标志物升高,如果没学医,也许会觉得,指标高一点儿应该没太大关系,但作为一个只学了些皮毛的医学生而言,书本上一条条知识点告诉我肿瘤指标升高似乎就等于肿瘤,然后便是头皮一阵发麻,腿都有些走不动道儿。查各种医学书,文献,最后发现还是用百度问问“结肠癌预后如何”比较管用。所幸,只是虚惊一场,系统得检查了一遍并未发现异常,一个月后,肿瘤指标也降至正常。这件事后,我倒觉得我们不是看惯生死只是未能感同身受。
我所在的医院是在省会城市,经常会看到一些人拎着蓝白相间的蛇皮行李袋,穿着崭新却略显过时的衣服,她们很多人都是种了一辈子田,第一次进城就是为了看病,而且很有可能,这也是他们最后一次进城了。
初来这个大城市,初来这个地形复杂的医院,还没来得及适应过来便从医生嘴里得知他们得了肿瘤、她们哪儿长了个包块,他们得尽快手术治疗,术后还得放化疗。在此之前他们对医学的词汇也许仅限于“癌”、“开刀”、“化疗”,一下子却要接受“病理”、“术中冰冻鉴别良恶性”、“术前准备”、“麻醉风险”、“知情同意”等等,对他们来讲确实为难了。于是,他们小心翼翼地问医生,问多了,医生确有些烦了,语气、表情都会显出些不耐烦,而他们倒像挨了批评的孩子,站在旁边再不敢吱声。
不可否认这社会存在着不可逾越的阶层,呆久了一眼就能看出来,病房里一位护士曾说,她在病房呆久了,聊两句都能分辨出这是村干部还是乡干部。这些人耕了一辈子田,带着半辈子积蓄,随着城里打工的子女,寻着最后一线生机。而往往他们却也是最难沟通的一类患者,影像楼在哪儿都能问上三遍。医生此时便是他们的精神支柱,愿我们的医生能给他们些温柔,多些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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