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自由

也许是我太随行，儿时那份吃饭的自由总是清晰如昨。

小时候，住在村里，家周围有两三户住得很近，家里都有女孩，年岁还相近，于是，我便有了两个绑冲天炮的发小。我们三个无时无刻不想着怎么从家里逃出来一起玩。清晨，我们相约来到公路边的小河里洗衣服，棒槌一声一声地合鸣着我们的欢闹。白天，我们各自牵着自家的小牛去矮山坡上放牛，脸上绽开的花朵点染了和蔼可亲的小山坡。夜晚，还要带着手电筒相约在田埂间抓小鱼、逮青蛙、捉萤火虫，心底那份兴奋是对大自然馈赠的最好注脚。但，我最喜欢的还是一日三餐时，吃饭的那份自由。

也许是家里的大人太忙，无暇顾及，也许是青山绿水哺育出的人特有的淳朴于包容，我们的父母居然都对我们吃饭没有丝毫的要求与规定。于是就出现这样一副场景。每到吃饭时间，三个小小的身影，端着大大的海碗，从各自的家里出发，边走边吃，汇集到中间地带，然后找到一块石头、一处空地、一方草坪，就地开始了我们的会餐。三个比脸还大的碗凑到一起，各自晒着自家今天餐桌上的美食。如果有人碗里有肉，或者有新鲜的美食，能让其他人眼睛里都伸钩子，那就足以让她傲娇一上午，这时，她会微抬下巴，垂眼斜视，用手挡着自己的碗，那含义我们自然明白，就是今天起码有半天的时间，都是她说了算，才能让我们分享她的美食。于是，我们赶紧边盯着美食，边流哈喇子，头像磕头虫一样飞速地点着，至于这个承诺是否能都兑现，那不是现在考虑的事情，起码当下是很真诚地答应了。拥有美食的人，可不会那么爽快地分给其他人，本来这等美食自己也是很稀罕的。一般分享的过程是这样的，夹起美食，微张着嘴咬下一小块，吐在手心，把手往中间一伸，一动不动，那含义就是：谁要？其他的人可不会嫌弃美食上的口水，都以闪电般的速度夺过来送进嘴里，可惜太少了，根本就没尝出多少味道。于是，都齐刷刷地又望着美食。这种一丁点一丁点分美食的过程可以持续很久，也许直到饭吃完了，那点美食还没分享完毕。记忆中，一块火柴盒大的滑肉，分享了一个上午，可想而知，每一次的分享小的有多离谱。

稍大，去了镇上，没有了乡村广阔的天地，妈妈依然给了我吃饭很大的自由。在记忆中，我的中午饭从来没有好好吃过，每次妈妈送的中午饭都是边玩边吃，有时是跳几下房子吃一口，有时是打一局乒乓球再吃一口，有时是爬个树再吃一口，有时感觉自己没吃几口饭碗居然空了，现在想来应该是有人偷吃，有时是一个中午也没吃完，下午课间还能继续吃。神奇的是，妈妈从来不说，从来不管，好像我这样吃饭没什么不好，事实上也真是没什么不好，我长大后既没胃病，懂事后吃饭也挺规矩。

想想，现在的孩子吃饭那个规矩多，甚至还有挨打，真是为自己小时候能有吃饭的那份自由感到庆幸。我想，我这么怀恋吃饭的自由，可能是因为它不仅仅是吃饭的自由，更重要的是成长的自由，快乐的自由！愿所有人都能获得自己想要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