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俗话说,智齿可能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以前听拔智齿人群哀嚎时,祁霜总是疑惑与自豪:智齿是个啥玩意儿?为什么我没有?嚯!本姑娘果然是天选之女!都无需受这般苦难!
瞧,这苦难不就来了?
拔完智齿后整整三天,赵逸晖都是一边抱着她一边办公的,看着怀里一松手就可能原地爆炸的女朋友,眉头就没舒展过。他被那一滴滴泪珠刺得神经都在痛,又无能为力,心里甚至开始毫不讲理地骂起了牙医……
祁霜有时疼疯了,抓起他的手就是一口下去,咬出血珠后又心疼悔恨,对着伤口吹吹舔舔,委屈着一张小脸对他说:“赵逸晖,你帮我转移一下注意力吧!”
“怎么转?”
“走!上床去!”
赵逸晖挠了挠眼皮,看着蔫了吧唧的小姑娘,半天憋出一句:“不太好吧?”
这种时候还想这事呢?他下不下得去手先另说,怕就怕做一半时被迫中止⊙_⊙
看他一脸晦暗不明的表情,祁霜“噗呲”笑出了声,扯得牙更痛了,颤巍巍地说:“我跟你开玩笑的。”
而且算算时间,她大姨妈就要来造访了。
祁霜研究过一套专属于自己的经期算法,比如这个月十号来,下个月就是十五号,下下个月就是二十号……说它准吧,每个月都要拖五天;说它不准吧,多年来这规律从未打破过,也是神奇得一匹。
她读书时无聊,还特意做了个算术:别的女孩子一个月一次,半年就是六次,而她拖的天数凑半年正好是一个月,也就是说自己六个月只会来了五次月经,一年就比别人少了两次!
和妈妈说起时还义愤填膺,好像少她的不是月经,而是月俸。
这回的第四个深夜,祁霜又一次睁开双眼,身子一动不动,也没发出声音,只转过头看一旁睡着的男人。
赵逸晖侧着身子,一只手被她枕在颈下,另一只在她小腹上轻轻地揉,动作机械得和设定好的一样。
好像一台主体处于待机状态、但某个零件却还在运作的机器哦。
祁霜想,这傻子是不是梦到自己在帮她揉肚子?
说起来,这是她第一次体会痛经,别看她娇娇嫩嫩的样子,其实身体一直都不错的。
妈妈怕她像自己那样体弱,常常耳提面命:要多运动、少吃垃圾食品、不能熬夜,定期体检!她大多时候都是有乖乖遵守的。
闺蜜是个管不住嘴的养生达人,作息不规律、饮食也有问题,但她有枸杞胖大海、红枣玫瑰花,一天八杯水还逼迫祁霜相互监督。祁霜也蛮配合的。
二十多年就来这么一回,险些要了她老命不说,还差点将赵逸晖逼成神经。
疼得严重时,她又是打滚又是冒汗,能把他急得暴走,好几次想带她去医院,都被她用“以前也这样,属于正常反应”唬了过去——他跟刘显有个新的什么软件系统正在开发,本来休息就少,还总被闹醒,她完全不想浪费他时间。
祁霜看他皱着眉头似乎很不安的样子,感觉有水珠在顺着眼角滚至耳根,伸手摸了摸,迷茫不已:最近总是哭诶。
前段时间梦到爸爸,一直头疼,后来又是牙疼又是肚子疼,哭也是说得过去的;不可思议的是,她都这么惨了,还分出了精力对赵逸晖产生心疼,甚至心疼到流眼泪……
这对她而言就前所未有了。
前天凌晨,她也醒过一次,拍了许久的床板,想喝水。但赵逸晖大概是累狠了,没醒。
当时,她看着自己准备捶到男朋友身上却又轻轻放下的手,感觉自己变善良了许多。
都不舍得,吵醒他。
一次这样就算了,第二次还是这样?!
黑暗中,祁霜在心里问自己:如果这人要死了,需要她用命去换才能活,换不换?
许久,脑海里有个声音说:换吧。你那么爱他。
那么爱他?爱到愿意把命给他?会不会有点过了?
她不怀疑自己对赵逸晖的爱,但爱有深浅、有多寡、有轻重、有先后,在她的世界里,爱自己一直都是一切的前提啊!
如今这个前提摇摇欲坠,是赵逸晖给她下了蛊吗?
祁霜将呼吸放得很轻,冷静地做着分析。
他们在一起后,她都没问过赵逸晖喜欢她什么,除了觉得这问题有些蠢之外,她也根本不好奇。
在她看来,喜欢就是喜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过程远比原因重要得多好吧?两个人有感情,好好在一起就好了,考虑的当是未来,没事儿纠结感情一开始由何而生不是闲的吗?
或许,她就是太闲了吧……
祁霜有些忿忿地看着赵逸晖,她居然也该死地纠结这个蠢问题了!
有一说一,这个人各方各面都优秀,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一个她呢?不仅喜欢她,还毫无底线的宠着她,都把她宠飘了,现在连命都愿意给出去……爱情真他娘的可怕啊!
一开始,她只是非常肤浅地,把欣赏和花痴所激发的猎奇心理称为喜欢;后来知道他有多好,想将这种好永远霸占,便说自己越来越喜欢他。
喜欢赵逸晖不是一件难事,毕竟这个人有一切她喜欢的特质。但她知道,她最喜欢的,其实还是“他对她好”这件事。
他对她好,她便回以同样的好;
他喜欢她,她就旗鼓相当地喜欢他;
他给她爱,她当然也是会爱他的……
除了在时间上是他先付出以外,程度上挺公平的,不是吗?
那是从什么时候不一样的呢?
大概是在知道赵逸晖的过去之后,祁霜才开始正视自己的自私,主动地想对他好,是那种不计较回报的好——她想的是,这个人的人生,总该被眷顾一次。
她觉得他要什么都不过分。爱也好,后半生的陪伴也好,只要她有,都给他又何妨?
这个世界上的痛苦千种万种,并非歇斯底里最伤人最虐心,也有像他经历的那种,看似微小,但也是刀,经年累月地凿一个年轻孩子的心脏,让他绝望,然后听话。
他们还告诉他“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而给他的每滴水却都藏着污浊,把他养成了一株发育不良的葡萄藤,却要他必须回馈许多果实。
那些记忆可能会一直折磨他,如附骨之疽。
他是用了好大的力气和决心才从那个没有温暖的世界逃离的,祁霜希望他从此被爱。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爱着爱着,把整个人栽进去了……
以前的情况是,如果赵逸晖不爱她,她会生气,但也许会觉得“那我也不爱他就好了”,然后继续过自己的日子;
现在的情况是,如果赵逸晖不爱她,她很大概率会气死,但可能还会一如既往地爱他,且过不好以后的日子了……
辣鸡爱情,果然讲不了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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