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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主,庄外有一位自称是庄主故人的男子欲拜访本庄,让我将这封信交于庄主。”
我接过月奴手中的信封,揭开蜡封,一枚玉佩赫然入手。“同心锁?!”我皱眉低诉,“月奴,把客人带到听雨亭等我。”
“是,庄主。”月奴应声退下。
我回房换了一身白纱衣,一头青丝只简单地将几缕挽于脑后盘起.听雨亭,在绝情湖中央,与陆地无任何项链,要到亭内只能用轻功。我是倾情山庄的第二个女主人,我叫慕容宇柔。此刻我正在亭内与断合奏出天籁,断是世间顶好的一把古筝,音色极好。一柱香过去了,为何月奴和他还未到?他是熟悉这的啊!“琴音烦躁!宇柔,你还是没有变啊!”他依然一袭白衣,一如五年前。
五年前,五年前,心痛开始蔓延……我飞身出亭,向他而去,一柄匕首从袖里划到手中,我在他近旁落下,匕首架在他喉咙上:“司徒子夕,你还来做什么!报仇吗!”“宇柔,弦刚断了,手指割到了吧?”“司徒子夕,我不用你管!你司徒子夕妻儿及司徒家一十八口人的性命三天后任你来取!只要你我比试你能胜出!”我将匕首扔至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我拂袖而去,身后是子夕无奈而苍凉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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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母亲任庄主时,我只是倾情山庄的大小姐。每晚我都会到月牙泉沐浴,那是本庄禁地,一般人不会过去,那有梅守十八孝为阵,入内必定被困其中不得解救。所以这儿连侍卫都没有,这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天地。这日我又沉到月牙泉底练习“屏息绝气”。当我猛然从水底探出头,刚好对上了月光下一个在泉边洗手的男人的脸,我们的脸靠得那么近。我突然意识到什么,马上钻进水里,他好象也被吓到了。不过很快由水面上传来他的声音:“姑娘,你先上来穿好衣服吧。放心,我司徒子夕也算一个君子,不会偷窥的。”我将信将疑地再次浮出水面,见他正背对月牙泉站着。月光盈盈,他一袭白衣纤尘不染,背影格外迷人。我迅速穿好衣服,也是一袭白纱衣。我用剑抵住他的后背:“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擅闯倾情山庄禁地?”他没有害怕,只是慢慢转身轻轻用两个手指夹住我的剑身:“你很美,刚刚你那么突然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真的以为你是美人鱼呢!我叫司徒子夕,刚刚已经说过了。我是倾情山庄的客人,只是夜间难以入眠出来走走罢了,真不知这儿是禁地。”看他一脸无辜,那就暂且信他一回吧。他说他叫司徒子夕,莫非他就是前两天来拜访娘的赫赫有名的司徒家的公子?“既然你不是有心的,那快回你的别庄去!以后不许来这儿,也不许对别人说今天在这儿见到我!”我独自跑回房去了,留下他一个伫立在那。
那是我和子夕第一次见面。后来,后来?后来我们相爱了。他是一个优秀得让人不忍拒绝的男子,又因为娘和司徒家的交情,我们常常在一起玩,我会用断弹奏爱恋的曲子给他听,他会为我焚香。
变故却在一夜之间。娘把我带入密室,告诉我,经过这些年的调查娘怀疑司徒伯伯可能是杀害我父亲的凶手。那天娘孤身闯入司徒伯伯书房,他们伤了彼此,也伤了这几年的交情,更伤了我和子夕的爱情。半月内子夕被迫娶了一位千金小姐,司徒家和倾情山庄断绝了一切关系。婚后子夕才没有失去自由,他来见了我,可我们还能说什么呢?我只是默默摘下了一直佩带不离的玉佩同心锁交到他手中:“子夕,有缘,下辈子一定不要离开我!”我决然而又心痛地独自离去……
一年后母亲练成“绝情断爱”,她带领倾情山庄的人攻入司徒家。我被囚在了密室,任由我将手敲打得血肉模糊也没有人开门放我出去。那一天司徒家被血洗,子夕逃过了一劫。可他从此背负了复仇的责任。娘在替父亲报仇后回到她和爹初识时的小木屋,不问江湖事了却余生。子夕复仇的对象便成了我。也好,让娘安心地守着爹的灵位平静地过下去吧。江湖上的刀光剑影就让我这个做女儿的替她挡。
唉~怎么又想得这么远了。我褪去纱衣慢慢隐入月牙泉中,让这二十年来不变的泉水再抚慰我吧!明天,明天就是决斗的日子,我真的要用那最残忍的一招吗?如果他已无情,用了又有何用?再说吧。今晚的月色真像那一晚。潜入泉底,就像回到了从前。
小雨。
绝情湖。
听雨亭。
一首《高山流水》从断中空灵地传出,杂乱,有心痛的音。
“够了!宇柔!不要再这样,你会很累的!”司徒子夕立于岸边,没带武器。我依然很优美地落到他身旁,一如从前。那时他们都说我们金童玉女一对璧人。“司徒子夕,可以开始了吧?生死由天,任何死伤不得追究。你不带兵器不后悔吗?”他微微摇头,眼中有对我的任性怜惜的光。一如从前他笑称我“小傻瓜”时的模样。我猝然出手,招招致命,他显然没有预料到。他也许真的没有想到当初可以被他用两指夹住剑身的丫头如今下手会这么狠。他还是没有还手,依然只是在避,可后来他渐渐招架不住,知道避已不是办法时他开始出招。当我抽出匕首刺向他时,他眼中是满满绝望的光,仿佛在问“为什么”。我知道也确定我可以使用我自己钻研的江湖中最残忍也致命的一招“锁心扣”了。在他用内力把匕首推开那一刹那,我顺势用他的手将匕首刺中我的心脏,他满脸错愕……
一切都静止了,只有我倒下。他一下搂住我:“为什么?!宇柔,你为什么要这样?!”“仇报了,我可以叫你子夕了。两年前我开始钻研‘锁心扣’,它是江湖中最残忍的,这是对相爱的人而言。用爱人的手结束自己的生命,了结一切的恩怨,这对活着的人不残忍吗?子夕,称它‘锁心扣’是因为这样你永远都不会忘记我了,它锁住了你的心。对不起,子夕!”血殷殷地从伤口流出,染红了我的白纱衣,子夕的也血迹斑斑。“傻丫头,你会没事的,我不要报仇,我从未想过!”“子夕,要记得我啊!‘同心锁’依然给你,帮我照看倾情山庄,帮我照顾我娘……”“不,我只要你!!”
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已看不清我的子夕,我用力握紧他的手却越来越无力。“子夕,我的头发乱了吗?难看吗?”“不,宇柔很美。”我想给他一个笑脸,可胸中一口鲜血向上涌,我拼命闭紧嘴但血从嘴角溢出。
我握不住子夕了……
同心锁从宇柔手中滚出,任雨水冲掉它上面的斑斑血污。子夕在雨中陪宇柔坐了好久好久,他相信宇柔会醒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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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盈盈枫林晚,清水落落出芙蓉。”
“你在吟什么?!”
“没啊。”
“说!你那晚看到了什么!”
“没啊。你别老拿剑指着我,要嫁不出去的!”
“要你管!”
“宇柔,你真可爱。”
“少来!司徒子夕,你这伪君子!大色狼!”
“喂喂!就算看到了又怎样,何况又没看到!反正你以后都是我最爱的妻子,到八十岁我还会握着你的手教你舞剑!”
“不理你了!哼!……不过,你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
“陪我到那么久那么老?”
“对啊。”
“永远不离开?”
“不会离开。”
“那你会爱我多久呢?”
“很久很久。”
“我也是。”
……
宇柔~~~
(记于十五年前,稚嫩信爱,无病呻吟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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