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

林允随手带上门后的片刻，傻眼了。 钥匙，手机，钱包全都锁在了房间。怎么办？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林允在过道上来回地走着，手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怎么就想不起杨师傅的号码呢？”抬头看看窗外的天，有些暗沉，还飘着小雨。自己又不会骑车，算了，还是下楼去碰碰运气吧！ 林允噔噔噔地跑下了楼。还好，她门是开着的。林允快步走进步。房间的主人林然正忙着翻炒锅里的辣椒肉丝。 “姐，我钥匙锁房里啦。”林允小心翼翼地看着林然说。林然低头炒菜，也不说话。手上的动作一直没停。林允静悄悄的站着，眼看时间一秒一分地过去。前门外的天色愈来愈暗，雨也越下越大。林允咬咬牙，重重地咳了一声弱弱地问了一句“姐，你能帮我去找杨师傅来开锁吗？”林然还是没回答，只是抬头看了林允一眼，又低头看锅里。 林允有些沮丧心想完了，转身向后门走。 “笃笃”林允走到另一间房屋门前，伸手敲门。门很快开了。从门内出出一个脑袋。林允见了脸上马上堆起笑容“太姐…”话还没说完，就被快步跟来的林然打断了“老乡。没事，我妹敲错门了，不好意思”林允诧异地瞪大双眼。“敲错门，什么意思？”看林然笑呵呵的模样，心里恶寒了一下。 门很快关上了。林然偏头瞪了林允一眼。转身回了房，林允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去。“砰”地一声门在林允身后重重地关上。 林然未达眼底的笑意刹那怒目圆睁，恶狠狠的盯着林允，想在她身上盯个洞。林允无奈翻了翻眼皮，伸手掏耳朵。心却说：又开始了。 林然恨铁不成钢，看她吊几儿郎当样，似乎更气了，嘴里辟里啪啦“那么喜，找人帮忙，你很了不起是不是？还不让人说，书读得比我多，混成这样，好意思吗？上班跟同事打招呼，有人理你吗？下班只知道玩手机，什么也不做，白吃白住。怪不得没人，喜欢你……”林允掏完耳朵，低头看脚上白色的帆布鞋。看完左脚看右脚，又比较着两只赤脚是不是，一样大。抽空瞄了一眼还在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林然“……”林允盯着林然的样子沉默半响。姐姐老了。长这么大，第一次认真地打量她：双眼皮，含水的眸子，高挺的鼻子，小巧的嘴巴，标准的瓜子脸。乌黑柔顺的长发。 岁月是把杀猪刀，时间是刽子手。原本白皙红润的脸上渐渐有许些皱纹，皮肤有些暗黄。乌黑的长发间隐隐有银丝闪现。不知不觉间，好的双手结满了厚厚的茧，手指有些弯曲，变了型。 记忆中的姐姐一直是漂亮温和的。从她记事起，从没见姐姐发过脾气，一口气说那么多的话。 记忆中的影像渐渐重叠。林然见林允呆呆站着，一声不吭，更气打一处“哑巴了？说了这么多，你居然一声不吭，又是一声不吭，你有理了是不是？”“唉”林允轻轻缓缓地叹了口气。走到水壶旁倒了一杯水递给林然“口渴了吧？先喝水再说。”又走回刚刚站着的位置。 林然咕噜咕噜仰头一口饮下。伸手用手袖擦去唇边的水。“看到你就烦，自从你到这边后，我的运气特别差。从来没事过的事。难怪你那个硕士男朋友甩了你，活该！”林允微微低头心说：这都多久的事啊，亏你还念念不忘。是你妹我甩了人家好吗？是，我承认，我长得随咱的爸。没遗传到咱妈的美貌与智慧。让你费心替我着急。 “这么大的人还不让人省心。今天丢钥匙，明天是不是把你自己也丢了。最好不要回来。”林允摊开左手掌心，看看掌上的纹路。感情线，事业线，婚姻线，条条清晰，根根分明。一点都不杂乱。为毛姐姐不想看到我，我已经搬到二楼去住了。林允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难道，难道是更年期提前？更年轻化了？没道理啊，姐姐才三十七八。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林允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无奈抬头望天花板。天花板上什么也没有，干干净净。 唉，林允低头又小声叹了口气，手无意识地插入裤袋。猛地一惊，嘴角眉梢漾着笑。 “笑什么笑？钥匙丢了，还笑得出来。是不是觉得有我靠着，什么事都不用想，也不用做。你是这样，你姐夫也是这样。离开这里吧，去别的地方。”林然说完，一屁股坐在床沿边，猛地往嘴里灌水。 “姐谢谢你说了那么多。但是有一点我还是重申一下，我暂时没打算离开这儿。让你失望了。刚才打扰你了，我很抱歉。我先上楼了”林允郑重地对林然说完，扬了扬手中的钥匙，转身身影笔挺地开门。逃也似的跑上二楼。 开门关门随手开灯。身体抵着门，急急地呼出几口气，低头看着摊在手心的钥匙，无声而笑：你这个小哑巴。 窗外黑漆漆一片，不知何时雨停了。明天会是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