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那天晚上在舞厅，小周跟马国伟狭路相逢，她本能地想要逃避，可马国伟偏偏要追上来。她认为马国伟是存心要出她的丑，让她难看。她心怀抵触，干脆摆出破罐破摔的架势负隅顽抗。马国伟问她，你不是在餐厅做服务员吗？她说我早就不做服务员了，现在我在小商品市场帮人家卖鞋。马国伟说，既然你有正当工作，为什么到这儿来？她说我白天上班打工，晚上出来挣点外快怎么了？许你们到这儿来潇洒，就不许我们来这儿挣钱？
马国伟问她，你跟郑勇离婚了？没有啊，她眉头一挑，为什么要离婚？郑勇是个好人，他坐牢我可以等他！马国伟觉得不可理喻，说那你这么做对得起郑勇吗？她听了嘁地一笑，我对不起郑勇，那哪个又对得起我呢？哪个又对得起我女儿呢？马国伟说如果是因为生活问题，我可以帮你，我可以在我们宾馆给你安排个工作，待遇不错的。小周连连摆摆手说，谢谢谢谢，我生活很好，你不用管我。说我愿意干这个，挣钱多！来钱快！
马国伟困惑地看着她，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小周了，她完全变了，就是一个十足的坐台小姐。那天马国伟提前离开舞厅，败兴而归。他想想觉得可笑，一个到舞厅寻欢作乐的男人，居然去批评教育坐台小姐，简直荒唐！什么郑勇什么小周，他们有他们的活法，根本就不需要他去瞎操心。从那以后，马国伟再没去过那家舞厅，他不愿再碰到小周。到后来他连别的舞厅也不去了，他觉得所有的坐台小姐身上都有小周的影子。
一转眼到了八月份，马国伟接到一个电话，是小周打来的。听到小周的声音，马国伟十分意外。小周说有事想找他谈谈，问他什么时候方便。他说没关系，有什么事你就在电话里说吧。他想起那天晚上在那家舞厅小周负隅顽抗咄咄逼人的样子，心想她不会是回心转意，想让他在宾馆为她安排工作吧。如果小周果真要提出这个要求，他拿不准还帮不帮这个忙。可他没有想到是，小周打电话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她女儿入学的事情。
小周的女儿今年也该上学了。市里最好的小学是新东小学，新东小学离小周娘家只两条路之隔。学校好，又离得近，真是再好不过。但是小周和她女儿虽然住在娘家，户口却不在这边，不属于新东小学的招生范围。她去学校找过领导和老师，没有用。她也曾打算带女儿回自家那边去入学，可那边学校不好不说，关键是太远，孩子上学不方便。而且她家房子也租出去了，又不能搬回去住。想来想去没有办法，只好来请马国伟帮忙。
小周女儿的事情，马国伟当然不能不管，那毕竟也是郑勇的女儿。
市里各部门各系统，都经常到马国伟他们宾馆来开会，所以马国伟跟教育部门的人也还熟悉。他找到教育局相关领导，搞到了一个新东小学新生入学的内部名额，并按规定缴纳了择校赞助费。马国伟的儿子今年也是在新东小学入学，上的是最好的班。马国伟又安排人到学校去协调，把小周的女儿安排在他儿子那个班。事情办好后，马国伟给小周打了电话。小周在电话里一再表示感谢，说要请马国伟吃饭。马国伟说不要不要，千万不要。
孩子入了学，大人安了心。不过孩子太小，上学得天天接送。
马国伟家接送儿子主要是马国伟媳妇，有时候媳妇有事，也会打电话让马国伟跑一趟。马国伟第一次去新东小学接儿子，就碰到来接女儿的小周。这个场合的小周，褪去了坐台小姐的浓妆艳抹，衣着简单朴素，形象干净端庄，俨然一个学生家长，孩子的妈妈。小周见到马国伟很不好意思，脸都红了。马国伟不计前嫌，态度一如既往。小周知道马国伟帮她交了择校赞助费，说要补钱给他。马国伟说不要不要，他不经意跟小周透露了一句，你放心，我现在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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