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一直对自己的发型很在意,从年轻时候开始每天都是要梳的齐齐整整打好发胶才出门。他的头发又多又硬,长得很快,总是要去打理。
我以前每次回家两三天,根本注意不到这些细节,如今在父亲身边时间长一点,某天突然好奇,他这么喜欢省钱的人,头发去哪里剪的呢?
遂问他,爸爸你都去哪剪头发呀?他狡黠一笑,问我要不要跟他出去散散步。
我们顺着小区后面的路向东,大概一两公里,走到城乡结合处的大十字路口。嚯!这十字路口真热闹,卖菜的,摆地摊卖衣服的,卖二手书的,卖杂货的,仿佛回到小时候县城的步行街。他指着其中一个角落,笑着跟我说,看,那就是我的理发师。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斜对角的马路边,最显眼的就是红底黄字“剪发五元”。走过去发现,理发的小摊不止这一个,有好几个人都各自在自己摊位上忙碌,有位占据最有利地形的大叔看见我父亲,热情的打招呼:来啦!今天修一下吗?父亲也满脸笑容挥手回应,不了,今天带女儿来转转。然后跟我说,这个老师傅可是在大上海当过老板的!大叔笑了,仍然不停下手里的活计,推子推得飞快,说什么老板哦,开过理发店,这不年龄大了就回老家了嘛。
这让我对大叔产生了好奇。同时注意到,他虽然面部沧桑黝黑,衣服有点不修边幅,头发却是很复古的“上海老克勒”喜欢的那种油头,很有“腔调”。
他还在继续说在上海开店的往事,上海人有钱,剪个头发要八十块,但是开销也太大了,存不下几个钱,人也累,所以就回来了。回来也不想开店了,就在路边剪剪,收个5块。父亲问他一天能剪多少个,他停下手上的动作,抬着头想了想,说还行,今天已经六十来个了。父亲很惊讶,说这收入也不少啦。大叔继续剪刀配合推子上下翻飞,有种雕塑家的气质,他说收入不收入的,主要是自由。他一天也花不了多少钱,只想过得自由自在,想来就来,想放假就放假,但总是有老主顾打电话喊他上班,他感叹手艺太好了也是个麻烦。
谈话间,一个头就剪好了,他拿海绵给客人扫碎发,客人应该是个在工地上做点体力活的大爷,看看镜子,说还是得找你,理发店现在都贵得很,我们这种老人去不起。说完掏出来五元现金交到他手中。
他把钱收起来,抖抖毛巾,下一位坐过来,雕塑家又上岗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