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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2-08

2019-02-08

作者: 比皮皮 | 来源:发表于2019-06-24 20:40 被阅读0次

    第十二章

      

      ( 十二)

      那夜文清难以入眠,天快亮的时候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不知谁家的小孩在外面哭,哭声惊醒了文清,他一骨碌地坐起,看看小闹钟刚好七点,平时七点半棉棉准出门到学校去,今天不知道会怎样?文清的心又沉重起来。他慢慢地穿上衣服拉开窗帘,大院里很安静好象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棉棉家灶披间的门开着,正屋的门仍然关着,老陶的自行车已经推在外面了。文清苦苦地巴望着希望老陶马上上班去,老陶就像有意跟他作对似的迟迟地不走。文清气呼呼地打开了窗子,深秋清晨的寒意扑面而来他神志一清:我找美英去,她俩总是结伴去学校的,请她到棉棉家里打听情况。文清匆匆地洗脸漱口就出门了。

      美英家在大院外的小街弄堂里,文清守在弄堂口,衣袋里装着他的血书,他不知道怎样对付自己了,心里仿佛有七八只小老鼠在上窜下跳。见了美英怎么说呢?我的信能交给她吗?他又犯愁了。他什么也没想妥当美英走过来了,此时他不假思索地迎上去:

      “美英,昨天晚上棉棉被爸爸她打了,你替我去看看她吧。”

      美英吃惊地看着他,眨巴着眼睛不知道说什么好。

      “棉棉是为了我才挨打的,我不能去她家了”,文清说着话的时候用手摸了模口袋里的信。

      “你要我去跟棉棉说什么呢?”

      “你就邀她一起去上学吧,今天她爸可能不让她出来了”。

      “是吗!那你要她出来?”

      “不,不,不,我就叫你替我看看她。我到前面去等你们,最好她能出来你们一起上学去”。

      “好吧,你不叫我去我也要去的”,美英心里在嘀咕:丢人,谈朋友出事情了吧,自己不好,看你怎么办?看着文清满脸心思的模样她心直嘴快地说道:“你非要管棉棉干什么呀?”

      文清好像没听到美英的问话,看着美英走进他家的大院时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他快步穿过小巷到棉棉她们去学校的必经路上等候着。不一会儿美英过来了,她装着没看见文清似的,抬着头自顾往前走。文清堵到她跟前着急地问:“棉棉怎么不出来?”

      “她妈说她病了,她妈今天调休,在家看着棉棉”。

      “她爸呢?”

      “上班去了。”。

      “棉棉在干什么?”

      “她还没起床呢!棉棉的眼睛都哭肿了,她说她不想活了,她真倒霉。”

      “她还跟你说什么了?”

      “她就跟我说了一句话,她说她想死”,美英看了看文清,神情黯然地回答了文清的问话。

      “你告诉棉棉了吗?是我叫你去看她的”,

      “我没说,我也不能说呀”。这话让文清沮丧透了,他低声哀求:“下午你帮送我一封信给棉棉好吗?”

      美英摇摇头:“这样她又要被她爸打了”,还没等文清说什么美英突然提高嗓门直冲道:“要送你自己去送吧,你不害怕她爸?”。

      文清没招了,眼睁睁地看着美英大步地离去,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在路边呆了一阵才转身回家。这一天在家里他坐立不安,他沿着家门外的河浜来回踱步,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景色。

      这一带还残留着江南老镇的面目,古老的船码头上废弃的石阶静静地横卧在共和国政府建造的防洪墙脚下,浑浊的秋水无精打采地涌着堤岸,来往过路的机动船载这黄浦两岸的日光“扑扑扑”地喘着热气,既不发达也不冷清,悠悠晃晃拖载而来行驶而去。

      这一天文清什么事也没做,他靠在防洪墙上想了又想,这就叫思考。他想来想去就想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就是——我究竟想要干什么?当时他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这个问题。结果他不得不苦苦地约束自己,因为自己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想不明白最后文清也得去做被迫的不得不做的事情——回农场劳动。80年后的后生恐怕难以理解了,个性那儿去了?限制人性自由的事我们怎能忍受?捣毁一切触及自身自由的规范和语言是新时代文化英雄的壮举。譬如最近互联网络上引爆了一个臭弹,大伙儿都闻到了“正经”的屁味,看到了“正经是个屁,谁也别装皮”的文化场面。揭竿而起的英雄不需要正经,是不认皮的。其实“谁也别装皮” 的腔调恰恰暴露了这样的说法本质上还是认皮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挡在“我”前面了,“我”就撕你的皮,一冲动便忽略了自己的皮。

      是人做人都需要一张皮的,智能腐败秽语泛滥,拉下自己的皮当大旗,语言的暴力怎能摆脱自我意识的樊篱?缺乏思考能力必然会失去了语言的灵性。文化英雄反叛姿态、挑衅进取(即好斗)的行为按照1963年诺贝尔生理学医学奖得者约翰·埃克尔斯的研究即——去肾上腺素和多巴胺内分泌上的问题,问题的事态与自我刺激的超负荷相关。在失落和被限制的范畴里发育成长的文化英雄,一旦旗开得胜、出人头地便会蔑视所有的与他相悖的常规定律,会把自身狭隘的经验认作是准确的圭臬,至少也以此抵作通向凯旋门的护照了。

      闲话少扯,我们再来看看棉棉那一头的情况吧。

      这天白天陶妈妈守在家里看着女儿,棉棉又气又恨无法摆脱绝望的苦恼,对美英说自己不想活了这是少女失语症的真实表露。这个小姑娘倔强得也简单,她总是在想:我就是和文清恋爱了,爸爸打了我,还能把我怎么样?

      陶妈妈也又气又恨,她想去文清家教训文清的父母好好管管自己的小孩。但是这个事情她又觉得不好这么做的,她又怨棉棉不争气了。那天她看棉棉赖在床上不起来心里反而踏实了,她想:小丫头没长性的,只要文清明白这不是好玩的事情,等他滚回农场去之后什么事情也就不会有了。陶妈妈真有智慧,那天她拿出一块白色的的确良面料,本来这是她要给自己做衬衫的,那天她替棉棉裁了一件荷叶边领大贴袋的衬衫,并且在缝纫机上赶制了出来,没到中午棉棉就高兴了。这个高兴和现在没有经济实力赶时尚的女孩突然间得到了一件高级的品牌衣服的兴奋是差不多的。在大多数少女的眼里称心的时装常常比男朋友重要的多。

      值得高兴的事情还在后头。那天晚上棉棉的班主任邵老师带着棉棉的三个女同学到棉棉家里探访来了。邵老师大学英语专业的本科毕业生性情活泼口才极好,虽说上任班主任不久但人缘极好,他喜欢对自己的学生说你们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之类的人生大话题。学生给他起了一个绰号“邵大嘴”,他知道了也不生气咧着大嘴笑得极阳光。女学生特别是像棉棉那样情窦初开的小女生很喜欢他的英俊与大方,在*提倡阶级斗争的岁月里老师对她们精神上的关怀很像黄梅天里的太阳,虽说缺乏干爽的力量但仍然放射着令人心情舒畅的光芒。

      虽说是晚上,邵老师的到来确实好像是阳光照进入棉棉的小屋,那一天大家围着一张方桌接受邵老师的教育。邵老师动情的说着奥斯托洛夫斯基的保尔·柯察金的人生,他向大家背诵了那段著名的“人的一生应当怎样度过”小说言论,深切地告诫大家将来回首往事不能为自己的碌碌无为而悔恨。他对棉棉说:我们都要树立共产主义的人生观,为人类的共产主义奋斗终身才是我们的追求目标,在成熟的路上一次小小的挫折算不了什么,老师相信你会把握好自己的青春岁月。

      棉棉听了热泪盈眶她很快就后悔了,她想:我的自己思想太复杂了,按照老师说的那样去做多好!

      那天忠诚党的教育事业的邵老师还袒露了自己的一段情思,为了理想他曾经也和保尔一样中断了和一个女同学的友谊。他真诚地对自己的学生说:“按理说我现在是谈恋爱结婚的年龄,但是我决不随随便便地恋爱,我一定要按着自己的人生追求,找一个与自己志同道合的人一起为远大的理想而生活”。

      望着这样的老师小女生们一脸的虔诚与敬仰,她们聆听这样的话语就像基督信徒听到了伟大的《圣经》。

      邵老师说的几分是真几分是假,这是一个不用去追究的事情。人在社会上立足与登上舞台的角色表演一样,语言有时就是演员的行头装束。为了配合自身的表演,赤橙黄绿青蓝紫哪个颜色出采哪个就合适,能获得了观众的喝彩就算是得到时代光泽了。

      当时邵老师的家访即使他没有角色的意识,也是一次极为成功的表演 。棉棉的爸爸妈妈很感激邵老师,事后他们夸奖他:到底是老师,有知识。因为有了这样的老师棉棉的爸爸也为自己的言行感到惭愧了。

      后来北京有一位教师名为刘心武的创作了一篇小说题名《班主任》。棉棉的班主任邵老师读了之后感叹万分,他想:救救孩子,还不如说救救自己,我还是老老实实地教英语吧。邵老师的觉悟能力确实不如刘心武老师,如今他热衷于家教,用教书先生们后现代的话说这活就是“背猪噜”,(意思事背起小猪去挣钱)哪像人家刘心武老师不失时机呼唤了“救救孩子”,天时地利又因势利导地改变了自己的精神地位。

      不久前刘老师又在中央电视台“大家论坛”上传播自己“平民红学家”的学问,邵老师心想:他可能又想救救红楼大梦内外的显贵达人了,永远的刘老师永远的大侠,是我们教书人的好榜样啊!

      话说那晚邵老师心里没有感慨只有胜利的喜悦。他心情特别舒畅,仿佛解开了身边的一个包袱。这个包袱里藏着大伙儿难以言说的东西,那东西其实就像文学大师曹雪芹手下那位姓贾的公子哥儿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美玉,好奇的人都想大家打开包袱看看那块“老么子”的。不想见识温润如蓝田美玉般珍奇的“老么子”也只能是神仙了。

      陶棉棉和一个高中毕业生和同届的一个男生的事情,校园中纷纭的传说被邵老师澄清了。恋爱究竟是怎么回事?恋爱是人间最美好也是最严肃的一件事,邵老师觉得他懂。那天早上肖美英向他传达了陶棉棉的病假之后,他仔细地向几个学生调查了棉棉平时的情况。他认为自己有责任去帮助陶棉棉父母解决孩子早恋的问题了。那晚他的帮助立竿见影,陶棉棉向他保证:以后决不让自己与男生之间的友谊向不健康的关系发展。

      在他怀着胜利的喜悦推着自行车离开酱缸、醋坛等杂物堆积的糟坊大院时与站在墙门间门口的文清打了一个照面,文清一直站在那里,他猜到棉棉的班主任在教育学生,他不能知道老师在说些什么心里着急也很想看看这个年轻的老师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是当他与邵老师四目对视的一刻又慌忙地转过身去了。

      事隔了几天,邵老师又想起来问与他同去家访的一个班干部: “陶棉棉的男朋友是不是那天站在门口的那个高高瘦瘦的人啊?”当他知道到“是”的时候一脸的茫然,忘记身边的班干部。邵老师的心情就像认真对弈的棋手突然发现自己走错棋子。

      那晚文清见看到他时的转身时的心态其实和他的茫然是相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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