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我爱你

人总是贪心不足的。

看着三木皱着眉头指着字句狠狠地大声读，我突然有点不忍。

不过这孩子似乎很善于自我调节，指了几行，便突然瞄我一眼，咧嘴忍不住笑着读起来。我的心释然，也充满感动。

三木四岁2个月了，从他会说话，就经常热切地望着我说，妈妈，我爱你。甚至有时候训了他，他还会泪眼巴巴地对我张开双臂，委屈地说，妈妈，我爱你。

记忆中，大儿似乎从未说过这样的话。在和姐姐聊天时，我说三木和老大比，天生就会说“我爱你”之类讨人喜欢的话，姐姐就笑，哪里是这样啊，他们从小所受的教育不同，那时我们希望孩子谦虚不张扬，可是现在从幼儿园开始，老师就教导他们要能够自我展示，多多表现。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但也记得大儿小时候在私立幼儿园跟着姑姑宣传巡演的场面，他做主持，落落大方。只是不知何时，竟和我们话语渐渐不多。

我时常反思，妞妞九年多的病历大概对他影响太大了吧。在他成长最关键的时期，也是妞妞生死存亡的时候，我们都把大部分的精力放在了妞妞身上。

也许，那段岁月他的精神是在孤独中熬过来的。不，应该确实，因为，等我能够直面妞妞病情的残酷现实时，也恍然发现，大儿已经超出了我好高。

我不知道他心里有没有怪过我们，我想，是会有难过的吧。

在妞妞和三木面前，我能感觉到大儿明显地溺爱妹妹。

真切地记得，疫霾深重，他从学校逃回来的那一晚，进屋后蹲在妹妹的轮椅前，拉着她的手眼中是浓重得化不开的柔情。

昨晚，他给妹妹泡脚，泡完后仔细擦干，然后顺势抱起来柔柔地说:“哥哥抱妞妞去床上睡了。”看着妞妞远远超出他怀抱的身体，我突然想到了同事和他同龄的两个孩子，他们的妹妹正是花儿一样的活泼娇艳……突然就鼻子发酸，很内疚我不能给他一个正常健康的妹妹。

儿子，心里是深埋着爱的，却讷于言传。

有时，我心里也会有遗憾一闪而过，但三木总能化解，他常常获得宠溺一般的夸张地大叫:妈妈快看，哥哥多爱我，对我笑了……妈妈快看，哥哥真是爱我，背着我玩……

不同的孩子，表达爱的方式是不一样的。

我有时候确实贪心不足。

仔细想想，三木读书其实已经很好了，大儿也算省心。

突然想对他们说，孩子，我爱你。

除了书信中，我好像不记得什么时候对大儿说过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