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又快到八月十五。秋夜清凉,在家附近熟悉的河道旁散步。看天上弯月成镰,薄薄的云衣时而拂过,象着罗纱衣裙的古代女子莲步轻移。这样古意的夜晚,的确不免让人感怀思乡。
这个小城是我出生、成长和生活的地方。命运安排我在这里驻守,让我不必有“月是故乡明”的感伤和期待。但是,我依然常常会心生空茫,不知身在何处。是不能确定的前路和归宿,是不乏波折的现实让我心如漂萍?还是太熟悉的日常让生存变得虚渺?我似乎没有找到家乡的那种味道。虽然我的祖辈在这里繁衍生息百多年,虽然我血脉里都渗透着这块土地的身形和气息。甚至这一点都不妨碍我对我家庭、亲友的热爱。家是具像,可以任由自己建设。可以是最温暖的归处,可以走得再远也走不出她的篱笆墙。象长在身上,想起来就是踏实。可是,家乡它更象个概念,百度上说祖辈生存的地方就是家乡。在那里我们似乎只管生存,不用问将来。
究竟给予什么才足以让我确认,这是我的家乡。有友说:放下包裹即家乡。这让我想起老友光媚。很多年前,她还只是个20出头的姑娘。因为推销书册,她离开南京郊县老家 ,来到这个青山绿水的小城。可能前世有缘,几番卖书买书,最后她竟然放下了她的书,留在了小城,和我成了同事。她有非常强的语言天赋,一年半载之后,她的小城话讲得跟她老家的话竟然一样溜。平时她就入乡随俗,吃我们的饭,讲我们的话。同事们笑话她会讲三国语言:普通话、家乡话、小城话,简称国语、宁语、越语。一开始她玩笑:对啊,我也是这里人啊。后来,她竟然很认真地瞪着她的大眼说:小城是我的第二个故乡。我就是这地儿的人。说这话的时候,她已经人在英国。她在我们这个江南小城生活了五年。后来为了去英国还是德国读博的问题,她非常纠结。长年在国外漂泊,让她一时在惆怅中心有归意。她回了一趟她的第二故乡,跟我商量想找家合适的单位,结束她人生的漂泊之旅,再也不走了。我有些震惊,一个游子对于归宿的选择,应该是发乎心灵的需要。那么,她真正的老家呢,那方生她养她的土地。再怎么样,她也应该找离老家近一点的地方,南京或者上海。她说:对她来说,这里的记忆和欢乐,比老家还要深刻。老家我也可以常常回去啊,但是我习惯了在这里生活。
几番思虑,最终她去了德国。在德国,一呆七年。前几年回了国,南京还是上海,她选择在上海的德资公司工作,买房安居,一心一意。奔忙中,回来后这几年,她只回过一趟她的第二故乡。八年,一棵小树足以炼成大树浓荫,一个小镇足以让你找不到你当年住过的屋。但是,她依然年年回她的老家,因为那里有她的父老兄弟。虽然,她年少时住过的小平房也早已被陌生的人家的新楼所取代。那片屋后的野柿子林,也早已被推平建了房。
(未完,明日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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