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很深,里面藏匿着无数的看不见。
昨晚和朋友聊天,八点四十五分忽然接到预约医生的电话。这是四十八小时前,我在网上预约的电话咨询。如果是以前,在等待的这四十八小时里,我或多或少会有焦躁,但这次却很平静,平静到自己都有些吃惊。
那是我心中的一道山岭,至今绵延三十六年的长度里,很多人知道它,甚至看到过它,但深埋其下的却是一个从未有人经过的我。
十一岁那年夏天,一个扎着小辫,喜欢看着天,望着云发呆的小女孩,在猝不及防间被命运之手推到这座山岭前。那时的她,不知道女人的一生中还有这么一道山岭,也不知道它的风景,它的高度和险峻。其实,当她第一眼看到漫山鲜红时痛苦就已经开始了,只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傻傻的年龄,傻傻的小女孩,傻傻地快活着。
渐渐地,小女孩长大了,她对这座山岭有了敬畏之心。她恐惧它的到来,因为她爬的太辛苦。每一次的攀登,她不吃不喝,还要消耗三、四斤的体重。初中、高中时,她昏倒在学校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但她知道没人帮得了她,痛过后,她佯装一切安好,继续扬起笑脸,算着日子,兴高采烈地迎接下一次的痛。
山岭很高,岁月里的小女孩艰难地往上爬着,她不知道尽头在哪里。
1996年,一张可爱的小脸出现在女孩的生命里,她看到了希望,因为她听大人们讲只要做了妈妈,这种痛苦便会离她而去。但是,期盼中的好运并没有眷顾她。
好在她坚强!哪里是他妈的狗屁坚强!坚强是无奈的幌子,是余生的招魂幡!
又渐渐地,她学会了照顾痛苦,不断地告诉自己要活在希望中。滑稽的是,希望在哪里,她并不知道。
她开始接受止痛药。虽然药不离身,但她的耐受力也极高,只是偶尔会接受止痛药的安慰。状况好时,她会有时间给自己备一壶热水,一包太平梳打饼干,还有一两本不影响情绪的书。床头柜上的这些东西,就是她一天中的美好。之后,她又攒足力气,开始了一个人的跋涉,月月年年。当然,多数的岁月并没有这么优雅,有时早晨连牙都没有涮完就眼花耳鸣地退回床上,再次能够坐起来时已是晚饭时间了。几乎整整二十四个小时,水米不进。
一种病折磨一个人几十年,真是难为了它的坚持不懈,也耗尽了她的大好年华。
痛苦来临前,无论多远,她总是想着要赶回家里。习惯一个人呆着,把自己掩埋在黑暗里,不愿意被看到,被打扰。她知道她这时的状态很差,脸色很难看。她不是一个把容貌看的很重的人,她只是想让人们记得她平日里笑笑的样子。太久了,她也已经不习惯人们的问候了,不是她不知好歹,而是她习惯了一个人的煎熬。
医生轻描淡写地说打三针吧。之后,她沉默了。
这次最痛。
她失败了,几十年的坚韧,终没有平安越过这道山岭。望着近在眼前的回归线,她止步不前了。
珠海的早春,总是阴云密布,有时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此时,就想伸个懒腰,顺便把云层上面的太阳拽下来,放肆地大吼一声:早啊!也想坐上鸟儿的翅膀,去看山,看水,看腾空而起的满目葱茏。
小姑娘还站在三十几年前的岁月里,透过时间的缝隙,看到的却是我如今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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