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想起了你

今天又想起了你，我的挚友——志彦兄。

那一年我仅凭着同学录中的地址，从西北辗转到了东北，在黑龙江齐齐哈尔克东县发展林场找到了你。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九九一年八月中旬的一天。不是我的记忆力太强，实在是这件事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了，这应该也算得上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件之一。

我是从大庆坐班车去的克东，车上的人挤挤挨挨，我被夹在中间，根本无法看到沿途的风景。走了多长时间也不记得了，只记得到了克东县城已是下午。乌云密布的天似乎密谋已久，班车刚刚到站，我的脚跟还没有站稳，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我赶紧跑到售票窗口询问，得到的答复是“已经没有去发展林场的车了。”站在候车室前的台阶上，隔着雨幕我望着没有几栋楼房的小县城，一时陷入了迷茫之中。候车室里没有几个人，从口音上判断他们都是本地人，看来只有我是唯一的外来者。

离我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位穿着雨衣的男人在避雨。他的嘴角上叼着一支快要燃尽香烟，缩着膀子，盯着雨水横流的地面发呆。“请问，发展林场离这里有多远？”我犹豫着走过去，递给他一支烟，小心翼翼地问道。

“噗”，他一使劲，口腔里喷出强大的气流，把烟屁股射出老远，瞬间随着雨水消失了。他没有接我递过去的香烟，一把扒拉掉戴在头上的雨衣帽，瞪着双眼问道：“你要去发展？”他把发展林场简称“发展”，看来这是当地的习惯叫法。

我有些后悔了，为自己的轻率懊恼不已，因为我面前的这个人咋看起来都不像是一个好人。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我问起发展林场，他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挺起腰身足足有一米八九的个头，由于身高差的缘故，他几乎是俯视着看我的。这都不是关键，主要是他齐肩的长发和高原上牦牛身上的毛差不多，脏的粘成了一片。他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我，如同饥饿已久的猛兽见到了渴望已久的猎物，大嘴一咧，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

我的思维急速运转的同时，向后退了一步，试图和他保持安全距离，并且迅速观察了一眼周围的环境。街上没有行人可以求助，似乎只有跑进候车室这一条路可走，于是，我在考虑着以怎样的借口才能回到候车室呢……

“你去发展找谁？”就在我还没有想出对策多时候，他接着问我。

“我去找刘，不，我不去发展。”本来想好说自己不去发展林场，结果一紧张又脱口而出，说出了好友的姓。我自知说漏了嘴，赶快出口否认。

“发展姓刘的好几个呢，具体是哪一个？”

“哦……”

“你说，你一说我肯定知道，我对发展老熟悉了。”他期待的眼神盯着我，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刘志颜。”我一想，既然这样了，索性说出来看他接下来会耍啥花招，在车站料他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你原来是找他啊！他家哥仨，他排行老三，当过兵，还没有成家……”我的话音刚落地，他吧啦吧啦瓦罐里倒核桃一样，干脆利落地说起来了。

“去发展林场多长时间？”我一听他说的都是实情，也就放下了对他的戒备，赶紧凑过去，问道。

“不远，你给我二十块钱，保证把你送到他家门口。”

“你拿什么去送我？我还不如去住招待所。”我以怀疑的口吻说道。

“诺，”他扬了扬下巴，我看到墙根里停着的一辆用雨布盖着的摩托车。这时候我才明白，他是一位摩的司机。

“这大雨连天的，能行吗？”

“咋不行？你放心吧……”说着话，他跨下台阶朝摩托车走去，掀开雨布坐了上去。他发动了摩托车，扭头一看我还在那里犹豫着，催促着说道，“快点吧，眼看着天要黑了。”

还能咋办呢？既然他那么熟悉我的友人，我也就只好放大胆子相信他了。我赶紧跑过去，跨上摩托车，就这一会功夫，我已经成了落汤鸡。

“来，”他掀起雨衣的后摆，那意思是让我钻进雨衣。我撩起雨衣钻了进去，紧紧抱住了他粗壮的胸腰。

“突，突，突……”摩托车加了几下油门，开始向前走了。我蒙在雨衣里面，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也不知道具体朝哪个方向走，就这样把自己交给了他……

“噗噗噗，”雨水肆无忌惮地打在雨衣上，给我的感觉，雨下的越来越大了。他似乎在说些什么，我却一个字都听不清楚。我无法想象雨衣外面的世界是啥样的，突然又有些后悔自己轻率的决定了。“万一……”想想都有些后怕，此刻我没有胆量从摩托车上跳下去，只能随他而去了。

“吱”一个急刹车，摩托车在湿滑的雨地上打滑了一下险些儿摔倒，我紧紧搂着他的腰，惊出了一身冷汗。“到了。”摩的司机声如闷雷，可着嗓门叫了一声。

我从雨衣下面探出头一瞅，哟呵，这时候的雨扯成了一条条斜线，这就是书中描写的倾盆大雨吧？我疑惑地四下张望，只见一条柏油马路的一侧，是一排整齐的小平房，绿树掩映，郁郁葱葱，和西北农村的景象大相径庭。

“朝前走，第三家就是。”摩的司机，指着前方说道。

我虽然有着怀疑，但是也不好再提出质疑，只好掏出二十元钱付了车费。摩的司机没有过多废话，“突”地一声加了油门，消失在了雨中……

管他呢，是不是老友家暂且不说，反正到了有人家的地方，总比被坐在他的摩托车上让人心安多了。我用手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视线清楚了许多，我快步朝摩的司机指引的“第三户人家”走去。

“哥”，推开虚掩着的屋门，看到你坐在那里摆弄着手里的一只铁笼子，我哽咽着喊了一声。你当时一下子愣住了，定睛看了我半天，你一下子站起来，向我扑过来，搂着我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兄弟，兄弟……”这一刻，我们都没有更多的言语表达激动的心情……

（本来想好的即兴写一篇短文，看来需要两篇才能叙述完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