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波在《寻找无双》的序里说,他写完了这本长篇小说处女座以后,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了奥维德《变形记》的最后几行:
吾诗已成,无论是大神的震怒,还是山崩地裂,都不能把它化为无形。
如今我已经把下个学期要演的相声剧写完,引用这句诗,多少有些自得的意思。
我们相声社不只是说说黄色笑话。
我们甚至能演原创话剧。
我们甚至能演大家从来没见过的原创话剧。
放假以来一个星期,每天早上坐公交车去城市的另一头,往空调房间里一坐,坐到下午五点,写六千多字,回家。如今该写的字都已经写完,转过头来想了想,好像就这么不知不觉弄出了五个光怪陆离的故事。
故事里有时光穿越,有会说话的手风琴和三角铁,有绞尽脑汁想要逃过考试的学生,还有在地球外边整装以待的外星舰队,这样的剧情,全靠台上的两个演员表演出来,写之前是根本没有想到的。写完了以后,又莫名觉得,其实事情本来就应该是这样。
艺术只取决于想象力,有了它,其余的一切都会随之而来;而想象力,它关乎天才。
这倒不是我的自我吹捧,在我的心目中,天才与努力其实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天才的反义词不是平庸,是懒惰。
我觉得自己多少有些义务,介绍一下我们要演的“相声剧”到底是什么,又是为什么放着相声不说,鼓捣起了这样的东西。
在我的心目中,相声剧应该与小品有着差别。比如说,演员不能太多,最好是两个,演员没有多余的打扮,只是朴素的衣服。相声演员与小品和话剧不同,相声中的角色是单纯被表演出来的,与打扮没有一点点关系。
那么就也不该有多余的道具,剧情中需要什么道具,直接表演出来就是了,不需要再多做准备。好比场景是一间咖啡馆,那么除了两把椅子以外,咖啡桌、菜单、咖啡杯和服务生,其实都不需要另行准备,该喝咖啡时就做出拿起杯子的动作,该点菜的时候就做出捧着菜单的动作……托尔斯泰怎么说的来着:凡伟大的,必定简单。
所以又是为什么要演这样的东西呢?
我渐渐觉得,大概观众已经快要看厌了郭德纲和于谦,苗阜和王声,各种网络段子,说出上句就能马上接上下句的笑话。
我又觉得,作为一个艺术类社团,总是这么下去,是不可以的。
观众花钱买票,我们完全有义务给他们提供一场意想不到的观看体验。
我想这其实不只是相声社面临的问题。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原创”两个字是永远都避不开的。当然,演原创的东西,需要创作,需要准备,需要比模仿更加辛苦的工作,对于像话剧之类本身工作量就很大的社团来说,或许太过艰难。那么这个开头的任务,或许就不可避免地落在了相声社的头上。
毕竟,“相声是艺术轻骑兵”。
于是我就和相声社的同学们商量商量,最终决定,适时地搞一些事情。给大家看看,其实国立大学的表演社团,也是可以弄出好的原创作品的。
我向来不信什么宗教,却偶尔对宗教典籍里的文学意义感兴趣,禅宗公案里有这么一段:
“佛法对人有利的地方在哪?”
“一雨普滋,千山秀色。”
我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写这些剧本,或许仅仅是想要在新加坡下一场雨。
我衷心地期望,等到这场雨下完,新加坡的颜色会变得好看一些。
安德烈·塔可夫斯基曾经说:“世界上有两种导演,一种构筑自己内心的世界,另一种创造现实。这两种导演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请来看看我们心里的世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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