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的休息吧里,橘红色的光透过玻璃窗,那四个小伙子还在歌唱青春(和刚才我出去吃饭时的情形一样):广东靓仔抱着吉他伴奏,来自西安的哥们号称什么歌都能唱(此刻跑调是他的特权),湖南仔在用刚学会的节拍打着非洲鼓,另外一个哥们不停地磕着瓜子,然后在恰到好处时鼓起掌。我嘴角微微一笑,这一幕让我再次感受到,年轻真好。
我开了房门,刷了牙,在折腾了两天两夜之后,我终于躺在了拉萨的一家客栈的床上,感受着这一方天地给予我的温暖。
他们说第一次来藏最好坐火车,这样可以缓解高原反应,与我而言,坐火车的意义不止于此(说实话,独自旅行的机会很多,像这一次在旅途中有如此这般的感受还是第一次,看来“行万里路犹如读万卷书"这句话我之前没有透彻的理解,应该是一次行走万里路,想想也是,每个人一生加起来一定有万里路,但人与人的见识却大相径庭。sorry,这一段有点跑题)。
有如此这般的感触,或许是因为见到了未知的自己,遇到了久违的感动。
临行前,知道我要去西藏的伙伴几乎都会问我同样一个问题:“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时候去西藏?"我知道这问题背后的疑惑,冬天的西藏不适合旅行,即使是来朝圣也不适合,我这样贸然的前往好像是对西藏这片圣土的不尊重。
我尊重的是我自己。来西藏没什么特别多的理由,也不想(其实我也不能)在此探索出人类的三大终极问题,“我是谁?我从哪儿来?我要到哪里去?”对我来说,答案很简单,每年想有一次稍远点的旅行,今年恰好把地址选在了西藏,然后我就来了,没什么其他理由。或许多年以后,我想去南极滑个冰,北极看个流星,理由也无非于此。有时候问题很简单。
我突然想活的简单点,在这原本不简单的世界。
到达时,接车的是一位大哥哥,肤色有些黑,身体硬朗,说着流利的普通话,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浑身上下散发着热情。后来才知道,他不是本地人,这是他第三次进藏。他来自宁波,却把心留在了西藏。
2003年,他带着高中时代的憧憬,从成都辗转,来到了格尔木,当时格尔木进拉萨没有公共交通,但他很幸运,遇到了进藏朝圣的一家人。就这样,他搭着这家人的三蹦子,和他们一起,一路风餐露宿。最后跌跌撞撞的站在了布达拉宫的门前,在那一刻,他感受到20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激动。
毕业后,家里给他在老家安排了一份国企的工作,生活自此衣食无忧,但他内心无时无刻不在煎熬。之后做了没两年,他背着父母辞职了。
2008年,上海前往拉萨的火车首次开通,他再一次打包行囊。这一次他在西藏待了半年,迫于家里的压力,他最后只能用“下次一定再来”这句话安慰自己,然后目送着西藏,直到自己慢慢远去。他想到了回家之后的生活,结婚生子,回报一方社会,如果社会给他这样一个机会的话。至少他满足了父母的愿望,一辈子求个安安稳稳。
其实在2008年他是最有机会留在西藏的,当时西藏刚开始全面开放,机会也比现在多的多。但他知道百善孝为先,接着他用十年,寸步不离的报答着父母的养育之恩。
第三次,也就是这一次进藏,是因为父母的鼓励,老两口知道儿子的心事,就对他说了这样一句话:"儿啊,趁我俩现在生活能自理,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听完这句话,大哥哥急忙一个转身,但还是没能忍住湿了眼眶。
2018年,这位大哥哥怀着更大的决心和更加激动的心情,当到达的那一刻,他发现了拉萨这十年来的变迁。但他知道,再怎么变,也改变不了这里的风土人情。
从初次进藏的这15年间,他没能抓住工作,也没能抓住家庭(妻子和他离婚了),在外人眼里,他是个loser,至少和成功没有一点关系。
但他抓住了自己生命的底色,尽了最大的孝,做了最真实的自己。
当我听到他的故事时,我满是疑问。最后我连一句"为什么"都没问,我知道,他或许只想把生活过的简单点。
他,今年四十,善良健康,热爱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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