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生活重启,忙碌不减。新的住所环境,孕育着突破厚茧的心境蜕变;新的通勤路径,打破了趋于异化的单向空间。
逃离了如临深渊的地下洞穴,公交车上的通勤路虽不准时,却终于能够看到车窗外的景致,感受着车窗外斑驳光影下的浓浓夏意,重新拾回了与天地四季的连接。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小学,在漫无止境的通学公交上,历经岁月的洗礼。
周遭环境的变化,如同一枚休止符,打断了原来的生活,也切断了已成惯性的自我映像。于是平平无奇的灰白世界又恢复了诱人的色彩,得以重新睁开眼睛,打量着,思索着,陌生而又熟悉。
不禁想起居伊德波的《景观社会》,身处社会人造景观之中,太多他者的生活观和价值观的幻象得以量产,久居其中,也就渐渐对自己的真实需要丧失了主动性的探察,开始出现对时间的分离以及对人与人之间交往的分离。沉浸于巨幅的裸眼3D银幕,眼看着体育明星在幕布上纵身一跃,顿生一丝向往与憧憬,又在颇具小资情调的声光色街景下,踱步寻觅下一处欢乐乡,却忘了自己原本内心的真正渴望,或许不过是车窗外的一缕阳光。
在《景观社会》中,居伊德波提出了重拾真实需求的三种途径——漂移、异轨和构境。搬家为漂移带来了绝佳的机会,提供了一种被动的场景切换,迫使我们从习以为常的“景观”中抽身而出,重新审视自己内心的真实需要。虽然在一段时间后,仍然有可能对周遭万物充耳不闻,却终归是个难得的窗口期。
而疫情则为异轨创造了条件。与被动的漂移不同,异轨更加强调自主地意识到周遭环境与人的异化,从而拨开迷雾,走异路,逃异地,去寻求别样的人们和自己。在疫情的影响下,商场打烊,诱人异化的“景观”也随之停摆,我们不得已延长了与自己对峙的时间,也有了更多反思的机会。与少数派的过度反思不同,景观社会下更常见的是无暇反思的忙碌,或挣扎于生死存亡的灰色边界,或迷失在他设自造的欢愉国度,顺从地沿着既定的轨道漂流。“越是凝视,看到的越少,越是接受承认自己处于需求的主导图像中,就越是不能理解自己的存在和欲望。”而异轨,是个体与景观控制者在“景观社会”里的反抗与斗争。
个体“漂移”与“异轨”的归宿,则为“构境”,是由一个统一的环境和事件的集体性组织所具体而精心构建的生活瞬间。
初夏的6月,在崭新的环境里,漂移流动,改弦异轨,沉淀出清明情境,抓住稍纵即逝的流光。
居伊德波的构境在某种程度上有些类似于马斯洛的巅峰体验、米哈里的心流、罗伯特的洞见,都能使人从长期的异化场景中抽离片刻,抵达更加自在自为的状态。深藏潜意识的异化源头在灵光乍现下被洞悉,而后又与可察觉的自我一同被重新整合,从而更深切地觉察到自己的真正渴望。
在洞悉渴望的瞬间,诸多行为与情绪的根源也浮出水面。
自认为是情绪与行为的主导者时,往往意味着早已身陷景观,难以自拔。德尔斐神谕的指引永不过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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