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地窖。
“为什么要在这里见面?” 一男子慵懒地斜倚着墙,半身隐入黑暗中。
“我不能走得太远,又不能让海东来发现,这里最合适。对了,你的腿没事吧?”另一人关切地问道。
“现在你问我腿的事了。当时怎么也没见你有什么举动。哼,让他发现又待怎样,昨夜我去找你,他不也已经发现了吗?” 这人正是赵怀信,断金帮的掌事人。其实腿上只是皮外伤,他只是不屑对方的谨慎。
“这是什么话!”与那人说话的却是吴幼清,“问你两件事。昨天的五怪是你派来的?还有,为什么劫走姓林的那个丫头?”
“你这么不相信我?计划以外的事我都没有做。穿山五怪,我哪叫得动,他们只听老头子的。那丫头,我劫她做什么?要美色,我也劫安歌啊。” 赵怀信调侃着。
“计划外的你没做过?那今天是什么情况?我们的秘密何等重要,你还来挑衅海东来。”吴幼清怒道。
赵怀信收起笑脸,认真道:“你难道没发现有人把他引过来的吗?现在再逃避有什么用。今天我就是去代表老头子的名义挑衅他的。我们查到老头子和他有旧怨,这一次正好借他手把老头子除掉,断金帮就是我们的了。”
他走过去拍拍吴幼清的肩:“幼清,你就是太小心了。若他真的查到了什么,要么把他除了,要么所有事都推到老头子头上,我们最多一走了之。又有什么关系?”
吴幼清甩开他的手:“我身死无关,计划不容有失。你拿我的命冒险我都可以由着你,你不该那这个冒险。”
赵怀信默然:“……这仇,其实……”。
吴幼清背过身去:“我也知道机会渺茫,但是血海深仇,岂能不报。……要是当年娶小澄的是你,我们三个现在……”
“小澄和夏云仙两情相悦,很般配。你说这些干什么……”
“小澄和灵儿受他连累无辜被杀,那个懦夫却不知道逃到哪里躲起来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被害时,小澄刚刚怀上第二个孩子……我若是知道那懦夫在哪里,一定要了他的命。”
赵怀信沉默。他其实早就查到夏云仙的下落了,但吴幼清一直这个态度,他决定能隐瞒多久算多久。当年那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在那一场浩劫中丢了魂。他理解他们兄妹的感情,所以无论吴幼清的想法多么疯狂,他也依然同行。
海东来的到来,甚至让他抱着一种“也许被发现了倒好,一走了之,可以永远不提报仇之事” 的心理。
察觉到他的恍惚,吴幼清盯着他:“小澄的仇,你没忘吧?”。
“当然没有。承吴家收养,待我如子。你和小澄和我又一同长大,情同手足。这些年,我何曾动摇过?只是……” 赵怀信无奈地说。幼清一直认为他从小爱着小澄,当初甚至刻意撮合他们俩。但,一方面吴幼澄和夏云仙的相遇真正两情相悦,另一方面,赵怀信也从来不曾对她有过儿女私情。有时候他想,小澄已经没了,就不应该让幼清再去冒生命之险。
吴幼清沉默了很久才又开口:“你再替我查一下,林如夷是不是铁伯劫走的。他这是什么目的。我觉得这个女孩很是可疑,极可能藏着什么秘密。”
“哦,好。”赵应承道,“对了,你要是真的担心往后见面不方便,把消息给刘老板,他是我们的人。”
“刘老板?”吴幼清惊道。
“嗯,他早就是断金帮的人了。只是最近我才收过来。”赵怀信这些年一步步掌握帮里的资源,他原本打算慢慢架空铁伯。现在海东来是他的一个机会,也许省下他很多年的辛劳。
“好。”
……
吴幼清离开酒窖走上楼时,迎面就遇到了刘老板。他好像不认识吴幼清一样,噔噔拄着仗走。擦身而过时,忽然说:“那个姓海的客官已经往凉坞港去了。”
吴幼清惊道:“他。什么时候走的?他怎么知道凉坞港的?”
“……”刘老板噔噔地缓缓离开,好似根本没有和他说话过一样。
吴幼清冲出门。
……
林如夷失踪之后,内卫刚好来回,调查到了断金帮总堂的地点。
然而海东来拿到的文案却列着六个地点,虽然皆在福州附近,却相去甚远。
等了两天等到了这样一个结果,海东来的脸色可想而知。小内卫在海东来的目光下,战战兢兢地解释了,断金帮总堂不止地点本身隐秘,而且时常换。基于以往的线索,只能锁定到这六个地点了。说完他已是满头大汗。
铁伯还真是他“师父”的属下,深得其用心。当年五毒教也是这样不定期地移换地点。要不是有“叛徒”泄密,恐怕五毒教至今还威慑中原武林。
如此一想,倒也不能怪他们的办事能力。
然而这些地方即使是空的也会留下陷阱,一个个去查看显然费时费力。
忽然他想起林如夷房间窗沿处的一个刻痕,地上还留着林如夷的一根簪子。起初以为簪子是在搏斗中掉落的,现在联想起那个刻痕,倒想是用那簪子刻意划上去的。她留下簪子应该是为了表明那是她留下的划痕。
海东来沉思片刻,仰起头低眼看着那个等他吩咐的小内卫:“罢了。我问你,这几个地方里,哪个在东边?”
“啊……是凉……凉坞港。”
……
凉坞港。
这本是福州的一个大港口,甚是繁华。
近些年却凋零了许多,甚至本该忙碌的港口也懒洋洋的。只有几个船员和脚夫在懒散地搬运着东西上船。
凉坞港不大,但是这个看似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地方,却似乎找不到一点断金帮总堂的痕迹。
海东来一手执伞,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一只小船的船沿上。他飞身上船。
船头的船员感觉到一股下坠力,惊诧地回身,对着这个忽然出现如鬼魅一样的人上下打量:“这位兄台要坐船?这里全是货船,并不载客。”
海东来一伸手,雪白的手套中间一缕月白的水雾锦道:“人在哪里?”这是方才他上船时在船沿上抓下来的。毫无疑问,这是林如夷衣服上的。
话音刚落,那人手上已经握着了一柄黑色的刀。周围那几个懒散地运着东西的船员和脚夫也一瞬间精神抖擞,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武器,对着海东来。
海东来心情不错,环顾一遍所有人,嗤笑道:“还真找对了。你们一起上吧。”
心情好的时候他会选择和对手慢慢“过招”,但今天不行,一来处在对方总堂的地方不知道时间拖长了会有什么,二来虽然大抵林如夷此刻还活着,但时间越长越危险,总不能真的完全不管她死活。
所以很快,还有战斗力的也只剩下另一艘船上的一个麻衣男子,他一直没有出手。
“呵,就剩你了。你还是自己回答吧。我不喜欢严刑逼供,但要人开口的法子还是有一些的”,海东来依然打着那把伞道。
那男子没有说话,也没有进攻。只“扑通”一声跃入水中。他自信自己的水性,常年驻留港口,水性怎么会差。
海东来摇摇头,等了一会儿,收起伞。一摆衣尾,也跃入水中。
他的水性自然没有那船员好,可即便要他在水下待上一整天都没有问题。
他看清楚了那人越游越深,越游越远。
别无选择,即使真去龙潭,他也只能跟去了;但即使真去龙潭,他又何畏?
因为他是海东来。
水下的光线愈发得少,前方的人影也愈发模糊。
忽然前方一道光,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这一道光让他几乎睁不开眼睛。待他定睛时,那人影已经不见踪影。
他顺着这道光继续游。
探出头时已是另一番天地。
————————————————————————————————————————————————————————————每个人都想利用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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