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无意间又看到2006年那幅火遍全国的摄影作品《大眼女孩》,不知为何,让我的记忆瞬间回到了当年第一次见到红梅的那一眼。
当然见红梅时要比这幅摄影作品早了10年。
连队(十连,那是我和二姐姐去新疆时的第一个连队)当时将我们单身的女孩子也分配了住房,我提前只知道是和别人同住,但一直不知道是谁。
我当时抱着棉被先二姐姐一步冲进新分配的简易房子,结果就看到了一个像受惊了兔子一样的姑娘猛然抬头望向闯进屋子里的我。那时红梅的脸是皴了皮的,枯草一样的头发被剪的就像我们老家通常形容手艺差的人的话:跟狗啃的一样!灰扑扑的上衣肩头有块黑色的补丁,深蓝色的肥裤子两个膝盖也各补了一块黑色的补丁。
我一下子放缓了脚步,本想等着对方开口跟我打招呼,谁知直等到二姐姐抱着其它床上用品到达后,才打破的平静。
红梅比我年长二岁,我们分属不同的省份,但由于两省相邻,家乡话都差不多,这样聊起来,竟然亲近了许多。
红梅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上面有四个哥哥,父母是在她上二年级时相继过世的,她从此就缀学在家跟着哥嫂们过日子。这次她是跟着大哥全家来的新疆,平时她要负责上小学的侄女、侄儿的接送工作,还要负责家里的所有家务,另外拾棉花也是要照常跟着。
从此我和红梅两个人就住在了一间屋里。
慢慢的红梅的话也多了起来,都是十几岁的姑娘,虽然物质贫乏,但是可以一起聊聊家乡的玩伴啊,村子里有几个池塘啊,在老家一个人可以分几亩地啊。她说她老家院子里有棵枣树结的果子可甜了;我就说,我家也有一棵呢,我家院里还有杏树,还有一棵石榴树,杏子也好吃了,不过石榴树我还没吃到果子呢。她就说她家院子里还有一棵毛桃树,也有苹果树,但是这些她就很难能吃上一口。我明白,因为她大哥家两个孩子,二哥家也有两个孩子,她升级当姑姑,是大人了!
虽然,我也早就是当姑姑和当小姨的人了,但我其实又是明白,因为我和她的情况又是不一样的。我在我们家,无论是在麦子收获前要借上一段时间的粮食吃,还是上学时妈妈去给我借学费,但在吃食方面,家里从来没亏过我。
所以,很多晚上,我都会从二姐姐家拿些食物给红梅吃,两个女孩子,怕浪费电,早早的上床,摸黑聊天,又怕左、右和后面三边的邻居听到,我们都会很小声的聊。有开心的,也有伤感的。
红梅的针线活做的很好,还给我纳了一双千层底。可以两个晚上织件毛衣的二姐姐,最头大的就是纳鞋底了,所以当我拿红梅给我做的鞋底时,二姐姐翻过来覆过去的看着上面密实的针脚,很是夸奖了一翻,当时就让二哥炒了一些花生和黄豆让我晚上带给红梅吃。
我和红梅并没有在一起住太久。那一年的春节前,我就和二姐姐全家搬去了十三连承包棉花地去了。从此,相距十多公里的两个连队也使交通不便利的我们很难再见面。
再次见到红梅是在团部,也就是喀拉库勒镇上,那已经是我们分别的一年后的冬天。我是坐连队送棉花的大拖车去的,而她则是一个人推着一辆斩新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如果不是她先叫我的名字,我是真的不敢认她。
天啊,我面前的红梅,粉嘟嘟的鹅蛋脸,高高扎起的半长头发乌黑发亮,斩新的红色棉袄,腿上穿的是正流行的牛仔裤,脚上竟然是一双半高跟的皮靴。唯一没变的应该就是那双大大的双眼了!
红梅的性格也变化很大,她的笑是从心底散发出来的幸福。
红梅说,她结婚了,对方是四川的,和我们来新疆的时间差不多,当初本来是和同村的人过来准备拾上一季的棉花就南下广州打工的,没想到看上了红梅。他们已经在半年前结婚了,男人对她非常好,他们也承包了一份棉花地,平时男人上工,红梅在家里做做家务就可以了。
那天的见面,主要就是听红梅讲话。当然,就算她不说我也能看出来,红梅的男人是真的对她好,人胖了一圈,浑身洋溢出来的精神气都在告诉我:她的日子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团部离十连特别近,骑自行车10分钟就可以到了,红梅热情的拉我去她新家吃饭,我拒绝了,因为十三连太远,我如果不跟车回去,就得住她家一个晚上等第二天的车了,还不一定能等得到。
我当天一到家就将遇到红梅的事跟二姐姐讲了,我说:二姐,我感觉红梅变化好大啊,好像还长高了一些!简直是脱胎换骨了一样!
二姐也很是替红梅开心,二姐说:老话说的好,女人嫁人啊,就像是第二次投胎!红梅是个好姑娘,也遇到了一个好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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