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一阵热烈的鼓掌声，结束了谭副政委的主题发言。作为大会主持人的政治处费主任一如既往地向大会道出了谭副政委讲话要点以及何等及时、如何重要之后，便循规蹈矩地轮番请主席台上就座的领导发表讲话、给予指示。
"谈不上指示哦，今天这个大会的中心议题，刚才谭副政委都说了，我也不打算多重复什么，主要是再强调三个问题……"李副团长首先讲话:“这第一个问题，就是要对我们今天的会风改革会议的重要性，一定要有个明确的态度，要抱着积极的态度，来改革我们的会风。第二个问题就是一定要端正态度，明确目的，从现在做起，从我做起，积极投身于会风改革之中去，务必做到人人重视，大家支持，开会时长话短说，废话少说，没话不说。第三个问题，就是在座各位一定带好头，做好样，把会风改革精神坚决、彻底地贯彻落实下去，不但团级机关要努力，就是营、连、排甚至班都要少开会、开短会，不搞马拉松会议……"说到这儿，李副团长眉头皱了皱，略显疑惑地望着费主任:"这马拉松算怎么回事？"
“对对对，就不能把会开得跟马拉松跑步那样又臭又长。"没等费主任开口，谭副政委抢先接过了话茬。李副团长“嘿嘿嘿"地笑着把眼睛眯成了两道缝。
"下面请团长发表重要讲话。"费主任将麦克风移到贾团长面前，贾团长见状，仰起脖子哈哈哈地大声笑了起来，语气豪放:“不是讲好不说话的嘛，啊？哈哈哈哈。行，既然叫我讲两句，我就随便说两句了。关于会风问题嘛，谁都知道这是个老问题了，早在延安时期就摆了出来，现在也是老调重弹啊哈哈哈……其实这个问题啊，颠过来倒过去还是一个思想认识方面的问题。这思想提高了，认识也就有了，有了正确的思想认识，会风自然也就好起来了，你们说是不是啊？所以……我的观念是，要改革会风，首先就是要提高大家的思想认识，提高了思想认识，会风自然就容易跟着改革过来了。我这么说，你们都能理解吧?"
“能----"礼堂里顿时响成一片。
“最后，请洪政委做重要指示。"费主任又将话筒移放到洪政委桌前。洪政委静静地环视会场一周，慢条斯理地以他那浓重的胶东腔开了口:“刚才副政委、副团长、团长都说了，说得都很好，讲得也十分到位，我也没什么好补充的。但是，今天这个会既然是会风改革的会，我看还是要说说透，讲讲细。所以呀，我再来唠叨两句。从历史上看，会风问题的确是个老大难问题，往往都是今天整顿了，好了，可是不出三五天，恐怕又都给忘了。你看看现在都开的什么会呀，报告做的那么长，还那个马什么……哦对对对，马拉松会议，有时候中间还得休息个两、三次，动不动还要这个首长上来坐坐、那个领导接着说说，都只是补充两句、强调两句什么的。什么两句三句的?都是瞎扯淡，哪个不都是一开口就停不下来?没有一个少于五分钟十分钟的!这是开的什么会?有话的说话，没话的跟着凑热闹也说了那么一大通不着边际的话，不是废话的废话。像这样下去，会风还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改得了啊？我同意前面谭副政委的报告，也赞成李副团长、团长的态度，他们讲的都对，很中肯，也非常到位。现在从上到下都是这个问题，文山会海泛滥成灾，一个人发言十个人接龙，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吗？干嘛还要那么多人炒来炒去炒得热火朝天一样?谭副政委刚才说办事要讲效率，我们开会也要讲效率，这话我一百个同意，举双手赞成。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养成的这种毛病，动不动就开会、动不动就开会，大事要开会，屁大一点的小事情也要开会，今天要开会，明天要开会，后天大后天说不定还要开会，哪来那么多会?退一步讲，这会开就开了吧，可一开起来总是没个完。你看你看报告完了又有指示，指示完了还有话要讲，话讲完了还有人要补充，补充完了呢还有那些个没完没了的表态啊、强调啊什么的。要我说呀，做报告的那是实话，补充的是套话，信口开河的是假话，没话找话说的是他妈废话，重复别人的话统统都是鬼话!"
“那政委您这些话是......？"有人在底下悄悄嘀咕了一句，声音极其微弱，但前面几排的人全都隐隐听见了。
洪政委话锋一转，斩钉截铁地说:"在座各位，改革开放、改革开放，不改不革怎么开放?要我说呀，从今往后谁再在会议上说废话、瞎话、尽讲没用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他!"
礼堂里再次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1984年8月10号初稿于宁
（题图取自网络，于小说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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