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从江南带来一块祥云图案的缎子,这块料来的真好,我一直想要一件立领盘扣的绸缎马甲,这时,我的脑海还想到了老家的南街裁缝,这样的衣料也就指着他了。
到了镇上,远房的婶子却要带我到北街裁缝那里去,我说我就是冲着南街裁缝来的,旁人家不去。我的这位婶子很有腔调,立马一板一眼的对我说道:“南街裁缝做衣裳可是出了名的慢,你这缎子做起来复杂,再加上盘扣子,可要经得住等!”
我当然愿意等!打小就知道小镇的“南北裁缝”之说:北街的学徒多,师傅只管下料子,余下的都是流水线生产,所以快;南街的这位就一个缝纫工打打下手,收衣裳还讲原则:性子急等不起的不收,料子差讲工钱的不收。难得有一块好料子,自然要找南街的。
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真是这个理,我们虽到了南街,还是七拐八弯的才到了裁缝家里。古仆的木门一推开,眼前便呈现出一个生机盎然的四合院,五颜六色的花花草草散发出淡淡的香气,一直预想“南街裁缝”大概是个鼻梁上挂着老花镜瘦巴巴的小老头,没有想到竟是眼前这位慈眉善目钻在花丛里剪花枝的白胖子。
婶子一边拿出缎料,一边就开起玩笑,说南街裁缝好会享受,难怪一件衣裳要做半年。眼前的这位倒是一点儿点不恼,他放下剪刀从花丛里慢悠悠走出来,接过布料,抖了抖,顺口就说出了缎子的产地,还说料子太少了,做旗袍可不够。我说:“就想做件立领的马甲,如果能在领口盘上我妈当年嫁衣那样的盘扣就更好了。”说完我便把盘扣的图片给他看。
裁缝指着图片,话匣子便打开了,他说:“这叫蝴蝶扣,里面的拌条要用金属丝,手工走线才讲究,若我母亲还在就能做出最好的,可是她不在了。你这缎料紧着做能裁件齐膝的长马甲,蝴蝶扣我怕盘不出我母亲那般的精致和神韵,就给你盘个我拿手的琵琶扣吧!”语音落下,我感受到了一位裁缝生意之外的敬母情怀,我的脑海便浮现出一位穿着古旗袍一脸安详地坐在石凳上缝盘扣的小脚女人,那份婉约与幽远正合了当下这小小院落的清静和眼前这位令人起敬的南街裁缝。
日子在穿行,等待的时光里偶尔会想到在南街裁缝手里的那件属于我的衣裳。一种盘扣属于一个年代,当我穿上南街的这件衣裳时,除了惊叹于他把单薄的马甲却做出了旗袍的韵味,对襟立领,高高的束着,领口上的琵琶盘扣扣得一丝不苟,看不见一丝缝隙,却又灵动万分。
南街做来的衣裳,有一种让人不忍触碰的美!让我忘记了自己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仿佛是穿越了几生几世,而幻化成了一幅水墨上的江南女子,迈着莲花一样的步子,抱着古琵琶盛开在水中央,在微风中低头颔首,有着不甚凉风般地怯怯娇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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