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过风中传来的悠远、飘渺的钟声。
长大后,也走进过一些教堂,大多数情况都是相似的,里面常常有三类人驻足,拍照的游客,结婚的新人,还有一些大概是有一点信仰,想要找寻记忆的人。
然而关于记忆,就像鲁迅单单怀念童年那场带着罗汉豆滋味的社戏,史铁生偏偏钟爱交道口影院一样,我们大多数人也是如此,再也走不进记忆里带着特定气味、情绪、音调的情景,我也是这样,再也没有见过我记忆中的教堂。
关于教堂,我也不知道是哪一年、哪个季节、是谁让我知道它的存在,只记得某个礼拜天我好像走了进去,又好像只是在外面观望了一眼,既模糊,又新奇。
没记错的话,教堂里好像陈列着一排一排的红漆长板凳,而每一排椅子大概都有许多磕磕碰碰的地方,有时候会从窗外飘出悠扬的歌声,也听不明白唱的是什么,但却觉得无比的时髦。
厅堂里坐着的站着的都是四五十甚至年纪更大一点的中老年人,他们总是穿着深色系列的衣服,因此在我的记忆里成为了一片黑压压的存在,随着老态的步伐静悄悄的在涌动。
我童年时亲眼见到的教堂大概就是这么多。大多数我有机会路过的时候,它的门都是紧闭的。记忆中的教堂是高大的,是出落在一片平庸房屋之间的,那扇总是关上的门仿佛把整条道路都关了起来,周围都变得安静了,连风都停止流动。
更多的关于教堂,是听说来的。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听说信教的不骂人。因为每当我妈大发雷霆把能说的所有脏话都用来骂我爸的时候,我爸总会向我嘀咕:你妈就应该去信教的。我便会悄悄回应:我也觉得!那时候的我还是和老爸站在一个立场的。之所以用“那时候”,是因为现在的我已经叛变了哈哈。
还听说教堂后院里有许多的栀子花树,开的特别好,都是双层的。
我从小特喜欢栀子花,小时候特别羡慕一个女孩子,除了羡慕他们家做包子的时候总是允许她在一旁玩面团之外,就是羡慕她们家院子里有棵栀子花树。
每到夏天,原本扎马尾辫的她可能会被她妈妈改成四个小辫,每个小辫上都插一朵栀子花,这种装扮一度令我极其的羡慕。后来便是听班里同学说教堂后院里有,可以免费摘,正当我听的开心时,又说,但是院里好像有两只大狼狗,非常凶猛......
在喜欢和恐惧中徘徊了很久,我还是被恐惧击败了。因此我从未踏进过教堂的后院,从未摘过那听起来极其诱人,内心极其渴望拥有的栀子花。
还听说教堂会在一些节日发糖,我总觉着我好像在这样一个节日走进去过,并领到了糖果,但却分不清是在记忆里还是梦里。好像人长大后,记忆混乱,总是有很多这样分不清情况的时候。
总之关于教堂的记忆,是文明的,不带脏话的,是自然回馈的香的,是洁白的,还是甜的~
后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教堂那扇木门再也没有敞开过,周围信教的越来越少了,也不知道她们现在又信着什么。
而我妈再骂我爸时,我爸也不会埋怨我妈不信教了,有了新的调侃话语。栀子花大概也没人在意了。
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偶尔路过时,看到的眼前的教堂的样子,破旧、衰败、墙面无人打理而变得脏兮兮,小的时候总以为很高大的教堂,出落于一片颓败之间的教堂,却变得这么的普通,普通的连新盖的小楼房都不如。
然而即便是这样,即便当初信教的奶奶大婶们中途跑路,好像显得不那么忠贞,即便栀子花树大概率是不存在了,以及那扇关着的门再也没有敞开来迎接阳光,即便它颓败,残缺……
可是在我的记忆里,它还是那样,并且永远那样,是文明的,不带脏话的,是自然回馈的香的,是洁白的,还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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