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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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狸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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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狸酱。

在一个匆忙莽撞的上午，载着咕咕乱叫肚子的我，贸贸然闯入了她的小店。

怂恿我进门的除了口腹之欲的驱使，还有木门上面赫然挺立的两个大字：“猫又”。憨厚的木门立在那儿，仿佛一张大嘴，左手边的招财猫憨态可掬，右手边的猫又面目凶残却摄人心魄。

让我，一下子，就推开了那扇门。

不大不小的店面：巨幅手绘鲤鱼旗包揽了整面墙的视野，视线所及的色彩，唯有另一面墙上的卖药郎可以与之媲美。角角落落里，散布着御守、招福达摩，既有神殿之上的荣耀感，又浸染了人间烟火的地气。

“有什么可以为您做的吗？”恍惚间，一声弱弱的询问打断了我的种种臆想。

“我…额…那个…”猝不及防地，我变得手足无措，尤其是当我看到眼前的那副狐狸面具时。

“哦！请给我来一份简单的寿司。”我故作镇定，赶紧点餐，避免心头的那只小鹿短时间内被撞死。

等待的间隙，我故意找了离她最近的位置，偷偷地关注这位狐面店掌柜。一身和服，认真细致，每一个动作都让人不自觉地想到东京塔下樱花瓣雨里的少女们，还有她们那绯红的脸颊……

“请慢用。”

“啊！混蛋！”

又是一声弱弱的提示，敲打在我因为紧张而涨成猪肝色的脸上。我赶紧低下头，迅速地将一颗寿司丢进嘴中，抬头表达谢意，却发现嘴中还嚼着寿司，赶紧又低了头，好不窘迫。

终于，一颗寿司被完整地咽了下去。在短暂的吞咽过程中，我也终于将自己拉扯回正常状态。

“辛苦了。味道很棒。”

“你的衣服…很特别。你知道上面图案的来历吗？”

我的话音未落，却早已被她的问题打断。

“哦，这个？是青鬼。”我认真淡定地回答。

她没有作声，只是抬起了右手。我顺着她所指，才发现前厅的墙上挂了十几个面具，其中一个，像极了我衣服上的图案。

“那你知道他们之间的故事吗？”她突然发问。

“赤鬼与青鬼之间，关于友谊的故事吗？”我仿若倒豆子一样，为自己终于能正常接话而感动。

“很懂日本的故事啊。”

“偶尔看下。其实，我一直好奇，你为什么一直戴着狐狸面具呢？”终于，我忍不住发问了。

“旅行唯有出发前最为快乐，狗儿只有叫声最为吓人，女人唯有背影最为美丽。”她狡黠地回复我。

“《狼与香辛料》吗？可那是狼啊，你可是狐狸呢。”我开始放轻松，调侃道。

“都有大尾巴啦。”她立马娇嗔地抛出一句，甜甜的少女音，如同雨后被洗得发亮的叶子一般闪亮，又仿佛初夏轻拂的微风，让人不自觉地在心底弹出一首四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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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夏风与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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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家店里所有的一切都是狸酱一个人设计的吗？”

“是的。”

“简直不能再厉害。”

“哦，起风了。”

窗口挂着的风铃契合时宜地开始唱起歌来，一时间我的心中溢满欣喜，正当我不再为她为何一直戴着面具而好奇，她倒反而望着窗外自顾自地开始诉说。

“我很可爱哦。”

“嗯？”夸张的嘴型还没被我收藏起来，她就又开始了神游般的自述。

“额，我的意思是，我是娃娃脸，也是娃娃音，天生如此哦。年少时，天真可爱，可是，随着年岁的增长，这样的声音显得与过往的时光不搭。可是，我并不讨厌自己的声音啊，反而，是爱呢。于是，便做了这家小店，把自己的脸匿于面具之下，用情境收藏自己的声音。”不慌不忙地解释，像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那这…算是一种妥协或者折中吗，面对现实？”我满脸狐疑。

“不，这是一种，认真地葆有。”

“啊？”

“之于自己的生命，就是因为觉得这样一份声音太过于珍贵，所以，才想要寻找一种方式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毕竟，生命里，每一种遇到，都是一种美好的馈赠。”

“生命里，每一种遇到，都是一种美好的馈赠？”我沉思，细细咀嚼，无从开口。

窗外，风是一位性情和缓的先生，依旧慢慢地吹着，风铃叮叮当当，如同造梦人工作时哼唱的调子，而那个梦，澄澈如水入心如镜。

再抬眼，目光遇到的是狸酱递过来的一枚御守。

“尽管去遇到，不要迟疑。往生不必怯懦，余生无需后悔。”

我踏出木门，回首，抬起相机，却被制止。

“记忆中的风景，才是最美啊。”狐狸面的狸酱朝我挥手，沐浴在一片亮光里。

终于，我转身离去，重新揣起沉甸甸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