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家座落在闹市中央,各项配套设施完备,生活非常便利。比如,方圆500多米内,不同方向分布着四家医院。家人看病便利的同时,也不得不接受另外一个事实,家的周围零散分布着多家白事店。
白事店多为一间小小的铺面,铺内见缝插针地挤满了骨灰盒,香烛纸钱,寿衣寿碗,以及一些零碎。白事店的招牌也多直白且切题,寿终服务,24小时营业。白事店门口无一例外地摆着一个颜色招摇抢眼的花圈。每次经过总觉得花圈里的色彩随着光流转,竟转出眩晕的光彩来,仿佛气流涌动的入口,可以把你带入另一个神秘空间。
由于上下班缘故,我每天都会经过至少两趟其中的几家白事店,另外几家也偶尔经过,据我的长期观察,白事店多为家庭经营。一家几口,各自负责不同分工。看店的多为老人妇女,且性格内敛沉静;青壮年男劳力多负责白事的具体操办,跑动在医院、殡仪馆、社区之间。离我家比较近的地方,有一家白事店,每天看店的都是一位一年四季戴着小帽的老妇人。
老妇人近70的年纪,干瘦矮小,微驼着背,总是穿着深色的衣服,和黑黄的脸庞显得很和谐。她头上的小帽,是用毛线织成的,一个只能覆盖头顶部位的小薄帽子,帽子显然已经跟随了她很久,毛线的颜色依稀能分辨为紫色。感觉老妇应该有头疼类的毛病,所以在不同的季节里,衣服变长变短,变薄变厚,帽子都始终在原来的地方好好待着,成为分辨这位老妇的最明显标志。
一次夏日的午后,我大汗淋漓走在街上,在生命力如此旺盛的季节,白事店显得有些冷落,连门口的花圈似乎也收敛了撩人的迷幻色。店里只有老妇一人,躺在和她同一个色调的老躺椅里,半寐着,百无聊赖地摇着葵扇。我想,死,在中国人心里有着很重的恐惧成分,一直是讳莫如深的话题。在古代,不同等级的人享受不同的礼遇,无论生或死;而一般平民的后事极简单,特别是在动荡的朝代 生如草芥,何况死者。从佛教传入我国起,僧人开始在葬礼中起重要作用,因为佛经中注重轮回,往生 ,人们相信修行的人是最好的投胎转世的指引者。虽然从事白事的人没有僧人那么德高望重,但他们和普通人最近,也离普通人的伤悲最近。
近年来,国人关于死亡的话题,开始有讨论了。如电视剧《三悦有了新工作》,电影《人生大事》都把和死亡有关的故事说得有余味。白事工作者,殡仪馆工作者这些职业被更多人知悉。
后来我也亲历了一次家中老人的去世,在悲伤之余,最大的希望是不留遗憾,妥妥贴贴把老人安葬。白事工作者在其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那时候的我脑子混乱,行动麻木,那个人仿佛就是在指引中。
后来我搬家了,再也没有经过那家白事店。很久以后的一天,才有机会又一次经过,那家店还在,但老人的身影已经无处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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