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快到了，我收到了母亲与弟弟寄来的老家特产。
煎饼、大葱，白面，扒鸡，面条……
林林总总，摆满了大半个客厅。
粗略估算，快递费没有1000也有800。
妻子咋舌，言称，震总，你发了呀！
我说是啊，这么老多东西，换到两三年前，是我想都未曾想过的。
我坐在沙发上，面对这些东西，恍惚起来，开始神游。
过会妻子过来收拾，问我，需要打点钱回去吗？
我摇了摇头，说，我去京东买点糕点寄回去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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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在山东，家里一个姐姐，一个弟弟，我排行老二。
父母一直务农，收入微薄。
我上高中时，早早辍学帮忙务农的姐姐，就被我父母安排嫁给本村的另一户人家。
对此，姐姐多有怨言，但无力反抗。
我父母是那种对孩子非常强势的人。
母亲的武器有撒泼打滚，哭天抹泪，实在不行还有喝药上吊的杀招，父亲的武器有暴打和怒吼。
这些对我们很有用，我们仨骨子里对他们俩有着深深的恐惧。
我上了高三，弟弟上初三。
父亲叫我和弟弟都停止读书，转去读职业技校。
然后参加城里舅舅单位的铁路单位招聘，去铁路上当工人，父亲认为那是个妥妥的铁饭碗。
再有，技校时间短，很快就能赚钱，可以帮忙补贴家用。
可我不愿意。
我的梦想是离开家乡，离开这个村镇，离开这个小城，去外面看看。
因为读书的事，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和父亲进行了一次彻底的反叛与对抗。
父亲先用他那巨大的嗓门，吼我，骂我，诅咒我。
见没有用，就开始打我。
在家里打我，农田里打我，追到学校打我，吃饭时打我，做活时打我，睡觉时想起来不爽，把我踹起来继续打我……
最后还没有用，我仍不肯就范。
父亲就宣布，不再给我任何一分钱，叫我自生自灭。
我其实很怕父亲的，但那一次，不知道为何，我的恨意压灭了我的恐惧。
只觉得有排山倒海的力量，喷涌而出，叫我，不要服他！
结果是，弟弟看了我的惨样，果断顺从地听了父亲的话，去读技校了。
而我，因为没钱读书，辍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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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听父亲的话，去什么技校，进什么铁路单位做工人，但现在，我确实想读书也读不了。
于是我打算先谋生。
这时，初中同学，在城里做搬运工，告诉我说那里招人，我二话没说，就借了50块钱车费，过去了。
我住破旧的城中村，混在最底层的劳动人民中，每天工作12个小时，从谆谆学子，变成一个高强体力劳动者。
搬运工对时间和速度是有要求的，所以干活过程中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和饮水的机会。最难熬的是夏天，阳光直射，地面温度有时候感觉有50°，热浪扑面而来，继而包裹整个身体，像是接受微波炉的熏烤。
一天1500次的弯腰和十几吨的货物，让人汗流浃背，衣服干了湿，湿了干，散发着阵阵体味。
不过人是适应性很强的动物，没有选择的情况下，没用多久，我就习惯这种生活了。
当时还认识了一位很好的大哥，姓高。
高哥总问我，说，你看我们，都是40多岁的人，上有老，下有小，不得不干，你这么小，不能做这个，没前途啊，白瞎了啊……
我则苦笑。
有一次，高哥撞见我，在出租房里复习功课，咧嘴笑，说，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以后能有出息！
他是唯一，看到我没放弃，不嘲笑我的。
剩下的，几乎都会讲，读书有什么用，赚不来钱，学费却花海了去了，然后拉我陪着喝酒，看马路上晚归的姑娘。
由于我比较瘦和矮，在群体里又年轻，所以经常有比较低矮的车厢，都是由我钻进去，趴跪着这先卸一部分递给同事。
长久下来，我的膝盖结出厚厚的茧子，猛地一看，像是受过巨大的伤留下两个巴掌那么大的伤疤一样。
我和高哥开玩笑说，过去天天跪着的奴才膝盖估计和我一样了。
他说，咱们这个层次，就是跪着赚钱的，哥哥我已经没希望了，但我看好你。
两年的时间，我天天开水馒头就咸菜，娱乐几乎为0，好在年轻不怕苦。
这期间，我母亲经常打电话说，腰不好，要治病，断断续续从我这拿走1w多。姐姐则说姐夫和她总被自家叔叔欺负（他们房子都共用一个大院），要自己盖房，又拿走了2w多。
我看了下账户，还有不到3w元，我鼓起勇气，回去重拾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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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我回到了高三复读。
打工的两年，我几乎每晚都梦见我又重新做回课堂，
当我真的重新上课之后，我每一秒都无比激动。
同学抱怨，高三怎么这么辛苦。
我则觉得，太tm幸福了。
老师也把我当典型，激励同学，叫大家一起加油，绝对不要放弃改变命运的机会。
高考后，我如愿以偿地考到了北京，虽然是个二本，但发自内心的满足与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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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大学后，我比一般的同学都大两三岁，他们惊奇于我的经历，佩服我的坚忍与成熟，选我做班长。
他们还搞笑地称呼我为“老头”，译为尊敬。
整个大学4年，我父亲都没跟我说过一句话，没问过我到底怎么样。
母亲的关心则夹杂着90%的抱怨：种地收入少，姐姐过得如何不幸福，爸爸如何不体贴，自己身体如何不好……
所以家里来电话少，我反而高兴。
2009年，我通过助学贷款和兼职，完成了学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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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学的是计算机专业，毕业后，很顺利地找到了工作。
还幸运的进入了互联网公司中，发展最猛，最强劲的一个。
招聘的人，当时疑惑我为何大学毕业这么晚，听我讲了经历，立刻拍大腿要我，说，就想要这种，吃过苦的，不怕吃苦的员工。
由于我好学，且不怕加班，公司又发展得快，5年后，我的职位一而再再而三地变动，薪水也翻了好几番。
这期间，我和父亲的关系，终于缓解许多。
缘由是一次父亲做农活，不小心从车上摔下来，骨折。
家里竟然连5000住院押金都没有，母亲打电话来，让我赶紧回去一趟。
我给父亲办了入院，交纳的押金治疗费，又陪床了一个星期。
母亲则絮絮叨叨地说，这几年你寄回来的钱，我看病用了，还有你弟弟的生活费，你姐姐孩子的奶粉……
父亲在床上不耐烦地打断，讲那些干什么，他给钱给我看病是应该的！
我本来想怼他一句，但看他下半身的夹板和各种包裹的纱布，以及近十年来，未曾注意的苍老，话到嘴边，就变了。
我说是，孝顺父母是应该的。
我父亲表情一松。
从那开始，和我正常的聊天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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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从技校毕业后，本来顺利地进入了铁路，做起了普通工人。
负责一些铁路的换铁轨，巡视轨道是否正常之类的活。
薪水极低，也非常辛苦，而且，暂时还不能算国企正式职工，需要等几年，舅舅再帮他转为正式的。
我父母对此没有异议，觉得非常满足。
打算再攒一阵子钱，以后给他取个媳妇，早点生娃。
弟弟的薪水太低，不够花，又谈起了恋爱，所以常常跟父母要一些钱。
父母也觉得，相比我，弟弟比较听话，以后可能多半要指望他，于是每每都愿意甚至主动给他打点钱。
天有不测风云，在我大学毕业工作那年，我舅舅突然疾病去世了。
这下情况就有点尴尬，我弟弟不但没有转成正式，因为上头没人了，反而还遭到排挤。
最后他说受不了，辞去了铁路的工作，一下子变成无业游民了。
弟弟辞职后，父母心急如焚，连着两三年，各种托人，送礼，希望给弟再找个铁饭碗。
然而，未能如愿。
弟弟也一天比一天暴躁，在家里发脾气，摔东西，声称父母毁了自己。
2014年的一天，母亲又打电话过来哭，我心一软，便安排弟弟去了我们公司在老家城市的一个物流公司，做快递员。
并特地回去跟他促膝长谈。
弟弟也说了这些年他的委屈，被安排，被动，不能反抗的命运，他内心也是夹杂着恨意的。
弟弟还说，对我这个哥哥是十分羡慕的，说我有勇气，敢于对抗父母，所以现在有这么好的工作。
我说，我才羡慕你，你都恋爱五六次了，而我至今仍是个光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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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实有暗恋的对象，是大四，活动时认识的，她在一个很好的学校，读研究生，是个优秀的女孩。
我觉得，我是不配的，我们经常联系，但我从未表白。
在北京，我一直没买房，因为随着房价飞涨，首付总是差点，又差点……
我的收入已经不低了，正常来讲，也是没问题的。
只是每年对家里的支援，总是让我的荷包，大幅缩水。
一年，弟弟要订婚（后来婚事没成），拿走了5w，又一年，父母说，要盖院墙，又拿走了5w，第三年，父母又要盖房子，拿走了10w，第四年又说还需要装修，又拿走了10w，第五年，姐夫车祸住院，急匆匆的借走了10w……
我身边的老同事和朋友，知道我家庭情况的，总叫我先管好自己，赶快买房，不然怕以后都买不上，会更痛苦。
我知道同事们说得对，管好自己先，可也不知为什么，每次面对父母对我的要求，我都会毫不犹豫的，痛快答应下来，过后虽然不舒服，但仍然会照做。
就像是脑子里面有这样自动的程序。
2017年初，我突然急性胆囊炎入院。
因为没有亲人在北京，所以全都是朋友和同事，以及同学来轮流帮我办手续，照顾我。
医生给我安排了切除胆囊的手术。
手术前一天，我又接到了父亲的电话，说打算给弟在城里买房，叫我拿20w出来做首付。
我讲，现在我有点不方便。
父亲没有听我的解释，就开始暴怒。
开始骂我没良心，白眼狼，白养我了之类的……
突然，我又回到了高三辍学那年，一切是那么似曾相识。
我默默地挂断了电话，我辍学那年，没哭，酷暑天搬上万斤水泥，弯上千次腰，没哭，考上大学，没哭，暗恋的对象去了异国他乡，没哭，而今天，我哭了……
最终，出院后，我还是给弟弟打了10w块钱，作为买房的首付。
弟弟这些年还算长进，踏踏实实地做工，已经成了老家小城市物流中心的主管了。
既然他正正经经的生活，我想，我还是能帮，就帮一把。
毕竟是手足亲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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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仍然没有谈恋爱，我爱的人，专心在国外读博士搞研究。
而我，专心的在等她。
2017年底，她，回国了。
我约她吃饭，她问我，为啥还没有对象，也不着急结婚？
我说你不是也不着急吗？
她笑了，说，你不会是等我呢吧？
我心一动，脱口而出，说，是啊，我确实在等你。
她又笑，说，你早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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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是做梦，她和我一本正经地谈起了恋爱。
和我想的不一样，她对我的要求并没有多高。
她热爱她的研究和工作，其余时间我们就像其他恋人一样，看看电影，吃吃饭，有时候出去周边玩一玩。
我无比满足。
以前我总想，以后怎么样？先过了今天再说吧。
如今我们恋爱了，我突然想，明天，后天，大后天，都值得规划。
于是我开始看房，买车。
我一直是幸运的。
公司竟然上市了，给我的期权也兑现了，还可以内部交易转让。
我卖了一部分期权，又借了一些，终于在北京，买上了一套房子。
因为没有按父母的意思，拿20w给弟买房，我已经惹恼了他们，而他们一直希望我回老家买房，这次我又在北京买下了，父母更生气了。
连续很久都不给我打电话，发微信，还联合了姐姐和弟弟，一起冷着我。
2018年，我和女友阿兰决定结婚，我打电话通知我的父母。
结果我父母不但没有开心，反而问我，结婚了以后，每年会孝敬他们多少钱？
我为了缓和关系，就问父母要多少。
父母说，每年给6w，他们俩一人3w。
另外要给姐姐1w，给弟弟2w，帮他养孩子。
我问，这是你们所有人的计划吗？
父母说是的。
阿兰听闻我父母这个荒唐的要求，不顾我苦苦哀求，当即要求和我分手。
我不知怎的，患上了梦游症，半夜醒来，孤独入骨，白天精神恍惚，还厌食脱发。
过了一个月，瘦骨嶙峋，阿兰看我如此可怜，就和我复合了，但她要求我搞清楚我家里的事，否则是不会和我结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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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珂是我的大学同学，也是一个不错的朋友，对我的事也了如指掌。
她看我身形憔悴，如此痛苦，特意过来给我指点迷津。
她说，你啊，缺爱……
我说，缺爱？
她说，是啊……你一直输血给家里，纵容各类奇葩要求，其实不过在说，爸妈，你看我这么好，可以爱我了吗？我这么争气，你可以爱我了吗？我我这么听话，你们可以爱我了吗……你啊，这病，不过是求家人的爱，而不得。
别看你混得挺好，受周围的尊重，而你面对家里人，一直是卑微的，低姿态的，乞求的。
家人也是人，而且是普通人。
普通人，就有自私，有欲望，有支配别人的渴望。
普通共同的本性，就是都不会尊重一个，愿意自己作践自己的人，即便是亲生儿子。人与人的关系，总是动态博弈的。
一瞬间。
醍醐灌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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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按照阿珂出的主意。
第一步，开始冷落所有家里人。
不联系，不回应，当然，也不老回家。
第二步，给家里的年，节日孝敬费，停了。
一开始，他们没反应，但到了节日，没有钱转账了，母亲和父亲都轮流打电话来骂我，我按照阿珂的指示，和他们怼。要求他们为我着想，买房压力大，没有钱，要结婚，也没凑够钱，所以想要钱，没门。
最后我爸妈放狠话，说以后和我脱离母子关系，再不联系了。
姐姐和弟弟也打电话来劝我，我也怼，然后还管他们要钱，叫他们凑钱给我还买房借的钱。
后来他们就不怎么打电话，说那些指责我不尊重父母的言辞了。
阿珂这妞太损了，又过了一阵子，她叫我，利用职务之便，暗示老家城市物流负责人，给我弟弟工作进行一些为难。
我犹豫了。
阿珂说，不这样，治不好我的病，也治不好我家里人的病，结婚了也别想过好。
我一狠心，请那个人吃了顿饭，暗示他要怎样做。
毕竟是同一公司的管理人员，对方虽然不知我为啥这样，但挺给面子。
没多久，弟弟就打电话来，叫我和总部的人打打招呼，不要调他去外地工作，毕竟他孩子小，家里离不开人。
我说，父母，叫我不要管家里的事了，再说，我也没那么大本事。
弟弟不甘心的挂了电话。
没过几天，我就收到了父母主动联系，言辞不再那么狠了，说一家人，叫我帮弟弟安排安排。
我说试试看吧。
最后，当然是没有调岗，弟弟没吭声，弟媳妇打电话来颇为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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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3个月，突然母亲打电话来，告诉我，父亲被抓进局子里去了。
原来，父亲去城里弟弟家帮忙做事，结果晚上和亲戚聚会，喝多了，不知怎的，和一个不认识的人，动了手。
把人家鼻梁打骨折了。
人家报警，警察把父亲拘了，定了个酒后寻衅滋事。
受害人家属非常气愤，不肯和解，非要父亲坐牢不可。
弟弟想尽办法也不行。
最后，受害人要求20w赔偿，否则就让父亲坐牢。
然而，家里没有钱。
父母的钱，平时用于炫耀，都借给不相干的人了，这么着急的情况下，竟一分钱也没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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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想赶紧收拾行李回去一趟，但阿兰抱着肩膀，倚着门框，冷淡地看着我。
我一激灵，收拾的行李，又放下了。
我不知怎么办，就又给阿珂打电话。
阿珂得知后，竟还挺高兴。
她说，嘿，老头，你爹还挺壮实嘛！你先别急，你以后的幸福，就靠你现在的决定了。
我迷茫地说，啊？什么？
阿珂问，你老父亲，有什么疾病吗？心脏？高血压？冠心病？
我说没有啊，春节检查了，好好的。
她说，那好。
你，忍着，你就说，公司有个重大项目，不给批假，忍到你家里，再三催促，要崩溃的时候，再回去。同时你现在先联系联系同学，把家里要处理的事情铺垫打好。
我按照阿珂说的，先联系了老家那边的一些高中同学，和公司同事。
他们找了律师和公安局内部的关系，了解了下情况，知道了处理的流程和关键点。
我等到了家里所有人都给我打了三遍电话以后，才动身返乡。
回到老家，我上下联络，吃饭，打点，又叫人在中间去说和受害人，前后花了5w块钱。
2天后，终于，我父亲放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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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的，这次我临走前，父母，姐姐，弟弟，和家乡的亲戚，对我讲话，都声音小了许多，也温柔了许多，言辞也动听了。
我和家人的关系，好像，又变好了？
阿珂的主意，到底还是管用了。
我心疼父亲在里面受苦了。但想起阿珂的话，不要露出乞讨姿态，于是我故作冷漠，踏上了返程的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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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阿兰决定登记结婚，阿珂送来礼金和礼物。
阿兰则诉说着和我家里人相处的担忧。
阿珂说别着急，我还有最后一个礼物送你们。
我们问什么。
阿珂说，我的鬼主意啊。
阿珂叫我，以结婚的名义，向父母和姐姐弟弟要钱，要他们凑彩礼。
阿兰说，我不要什么彩礼钱，以后别管我们要钱就阿弥陀佛了。
阿珂笑，你们不懂。
不来这次，你老公的病，以后好不了……
你们不是在要钱，你们是在要爱，也是在定相处的规则。
上一次，你们要到了尊重，从现在开始，你们还要学会怎么样让家人主动给你们爱。
爱是要来的吗？
我疑问？
阿珂说，当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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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从了阿珂的主意，问家里要彩礼钱。
我原本等着挨怼，却不知怎的，我家里人真的忙活起来。
父母去借出去钱的家里，索要借款。
弟弟和姐姐，则凑了自己的存款，
前后给阿兰，打来8w块钱礼金。
这还不止，阿珂还让我要求父母和姐姐，给阿兰做被子，做褥子，做布置新房的东西，他们竟然也愿意筹备。
……
2020年，疫情后，我和阿兰顺利地举办了婚礼。
这期间我们都听从了阿珂的话，少给钱，多向家里人提要求，没有要求，也要硬提。
阿珂说，记得啊，他们没钱，你就要东西。
而对于家里人对我们的要求，则提十次，满足2次，这两次还要打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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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阿珂说的，我们和我父母的相处，渐渐有了规则。
父母和姐姐，会主动打电话问候我们，也主动寄来一些东西，弟弟和弟媳妇也是如此。
我给父母的孝顺的费用，也从几万，变成了1万，剩下有些急需的，实报实销，尽量少有金钱往来。
父母也没有异议，相反，以前经常骂我，现在改为经常夸我。
我们的关系前所未有的好。
所以，今年端午之前，就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我拍了客厅特产的照片传给阿珂。
她问，你觉得有爱了吗？
我回，有一点点，又觉不过如此。
阿珂回：你已经成长为另一个你了。
我又回：谢谢你。
她回：谢谢你的妻子，她逼你二选一时，你们的爱，给了你勇气打破旧身份。
我抬头，看着挺着肚子收拾特产的太太，连忙起身扶着她坐下，笑着对她说，放着老公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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