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而不觅

寻而不觅

【一】

阮小渔回到A城，没有去找父母，而是直接去了丁家墓园。

她站在此时丁家墓园最年轻的墓前，看着丁扬那张笑得肆无忌惮的脸，缓缓开口：“其实，如果知道你真的会去死，我是真的宁愿和你在一起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源源不断的从她那精致的脸上落下，一身黑色的她此时显得无不疲惫，由内向外的疲惫：“两年年了，丁扬你知道我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吗？”她看着那张笑脸，多希望能唤回当初的他，就算是让她生厌的他。

“你现在躺在这里有什么意思，说什么为了我可以去死，现在好了，你不在了，我犹存却如同行尸走肉，如果你知道你的决裂会让我陷入如此困境你还会是一样的选择吗？”此时的她多希望一切都没有改变，却是那么无力。

“贱人，你还好意思来看我儿子！！你滚！你滚！”阮小渔的话还没说完，可是丁扬一家已经来了，包括丁微，此时，丁微站在人群里冷眼看着她，当初的友好全都化为对她深深的恨。

丁母在很远就哭骂着冲过来，抓起阮小渔就打，又踢又骂，而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阮小渔沉默应承着，默默流泪不语，而丁家人只是在旁边冷艳观看着她被打。其实，这时候阮小渔觉得他们都上来打她她也许会感觉好受些。

“够了，今天我们是来看儿子的，别闹得太难看了。”丁父阻止了疯狂的丁母。

阮小渔口中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眼睛一直没离开笑得明媚的丁扬，他知道如果他还在世一定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的，可是他现在却只能一直看着笑着。

丁母把她赶走，转身看向儿子，已经两年了，她还是不能相信儿子已经不在了的事实，经常都只会觉得儿子是出门读书去了。

总之，在她看来，自己的孩子遭遇这一系列的事都是因为阮小渔，触发这一切的确都是因为阮小渔。

她哭喊着“可怜的孩子啊”昏靡了过去，一家人又忙活着送她去医院。

阮小渔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一路上邻居们都在对她指指点点，她却犹如耳鸣般对那些指点毫不在乎，其实她心里早已千转百回，她现在需要释放但她不想释放，她觉得自己是活该的。

让她意外的是自家楼下的林嘉楠，他看到她回来才觉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我不太放心所以赶来看看，你…没事吧？”

话刚问完他就看到了阮小渔汹涌的泪水，她越哭越凶越哭越凶，甚至由原来的无声抽泣到后来的放声大哭。

她好久都没得到这种关心了，她一直都活在自我惩罚中，性格也有了很多的转变，纯女神经性格的她现在安静内敛。

事实上，她在来A城之前曾在去买安眠药的时候被医生建议去看心理医生，没有人知道这一年里一直都在吃安眠药，一开始她整夜整夜的失眠，后来她对安眠药产生了很大的依赖性。

阮小渔此时突然有些庆幸自己遇到顾唯，认识了林嘉楠。

那天答应去帮顾唯劝说林嘉楠放弃，本来也没抱着多大的信心去的。可是，从一开始的简单聊几句，阮小渔突然很想和他说说自己的故事，他似有某种魔力，使她带领着他走入自己的世界。

或许，她太需要倾诉了，樱桃小嘴在一闭一合中将自己娓娓道来。

【二】

阮小渔在步入高中时，男生们对她的蜂拥而至使她懂得了如何恃美行凶，而她也在行凶过程中渐渐的恃宠而骄起来。

那时候她对那些没脑的男生很是不屑一顾，在她看来以她美貌与智慧并重的情况下，是没有人会对她的要求有所拒绝的。

可是顾寻是个异类，第一次见面阮小渔正如往常一样在网吧通宵，她对于游戏中的刀光剑影总是偏执的热爱。没有人知道她的这份热爱来自于哪里，如果要追究起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那天顾寻坐在她身边，模样干净却在吸烟，阮小渔不抽烟但她这种网吧常客对于烟味早已有了一定的抵抗力了，但那天不知道怀着怎样的一种心情，阮小渔突然想逗逗眼前这个男孩。

后来，阮小渔才知道，这世间有一种叫命运的东西是她永无法掌控的。如果她知道自己会在一句玩笑中把自己推入地狱那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开这个口。

“帅哥，可以给我一支烟么？”她开口，顾寻看了她一眼又木然的转过头去，电脑屏幕上分手二字戳得他看不清眼前这个靓丽的女孩。

阮小渔也不脑，悠悠等着他开口。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阮小渔已经以为他不会搭理自己了却听他说“我们去开房怎么样？”

直到阮小渔被顾寻抱着在浴室里洗澡，她才开始有所回神，虽然她平时爱玩但她也不是什么浪荡的人，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一个陌生男孩的邀请。好吧，就算是个帅哥但阮小渔也不是什么没见过帅哥的花痴啊。

床单上的落红使顾寻陷入烦躁中，他以为像这样的女孩应该不是第一次的。

丁薇的分手来得迅猛而无声，他本来只是一时生气才会对这个不分时宜来打扰他的女孩口出狂言的，但对方居然没骂他反而答应了，也许是内心的邪恶分子作怪，他居然就这样把她带来了宾馆肆意释放。

他觉得自己不是人，但事已至此他却突然觉得慌张起来，本来存有对丁薇的怨可此时他觉得自己根本不配那么洁净的她。

“我……对不起，我……”顾寻开始语无轮次起来。

“没关系啊，呵呵”其实阮小渔觉得自己也有点看不清了自己了。

穿好衣服后阮小渔飞似的逃离了现场，之后的她心有余悸却像中毒一样动不动就往那家网吧跑。

她想：她终于知道什么叫一见钟情了。

她以为那样的遇见已经是值得她庆幸的了，很久之后她才知道自己人生毁灭性的开始就在于遇见顾寻。

阮小渔几乎已经放弃了再次见到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人了。

两天后阮小渔就读的A城一中和A城中学有篮球赛，这样的事阮小渔当然不能错过了，不仅可以看她喜欢的运动项目还可以看看有没有帅哥。

因为天气热，阮小渔在开场前没什么热情，有一个她连名字都记不得的男生在一旁给她送水送湿巾的，她随手接过却看都没怎么看那男生。

“额，那个……美女你叫什么名字啊？”问她名字的男生说自己叫丁扬，是A城中学的。

“哦，我叫什么关你什么事啊，没空理你。”其实丁扬只是被调促打发无聊的赛前时间而已，同学们都起哄让他来和阮小渔这样在人群中很显眼的美女要号码。

一开始他也没抱多大热情，但阮小渔的反应却激起了他的挑战心理。

【三】

后来的后来，丁扬也问过自己很多遍后不后悔，但是又怎样呢？爱就是爱了，死了都要爱。

丁扬连名字都问不到更别说号码了。

但他没多想笑笑就走了回去。

上半场A城一中占上风，阮小渔也越看越激动一直在为自己学校的球员加油呐喊。

可是下半场对方明显鼓足了气力一定要赢似的，一开场大家都喊着：“顾寻，顾寻。”阮小渔本来还想不屑的说原来是救场的来了，可是，当她看向对方球员时，不禁喜从中来。

这一刻，世界静谧了，仿佛只剩下了她和他。

阮小渔觉得自己是该相信缘分了，那时候她的世界伤害还未降临，疼痛亦未爬满全身，她不知道她一生的运气在遇到顾寻为止已经用完。

可谓是应了那句：当时矫情说了句此生遇见你竟花光了我所有的运气后来却没想到一语成捷了。

她看着顾寻帅气抢球、接球、投篮，她不由自主的给顾寻加油喝彩，直到身旁的同学利剑似的目光穿刺着她，连对手学校的同学都齐齐看向她她才有所惊觉。

也是，在大家都停下来屏气观看赛况时，她突然发出一声声的“顾寻加油”的确会显得突兀。

不过她假装不在意，停下来继续若无其事的观看比赛，其实内心早已汹涌澎湃。

原来他叫顾寻啊。

阮小渔原本以为他们从此可能会殊途且不同归了的，既然上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可别怪她抓得太紧咯。

阮小渔相信，凭自己拿下一个顾寻那可是小意思。

她之前的人生都活在被追逐中，可她并不是不乐意去追逐，只是那个人没出现而已。

可是她所不知道的是，有的人，天生就是有克星的，有的相遇，晚了就是晚了，再怎么挣扎努力都没用。

A城中学球队的人因为篮球比赛胜利而约着要去庆祝，阮小渔轻而易举的就打听到了地点。

在灯红酒绿的酒吧里，阮小渔一眼就认出了顾寻。她想要假装偶遇和顾寻打招呼时看见了对方眼里的错愣，她因为他记得自己而高兴，孰不知他是因为紧张才产生了这样的反应，对于顾寻来说，阮小渔是他冲动的证据，是会让丁薇彻底消失在他世界的定时炸弹，他惶恐却自我安慰不会再遇到。

可还是再次遇到了，而且阮小渔还想以强烈的方式侵入他的生命。

当顾寻还有恍惚状态时，丁扬就早已高兴的邀请阮小渔与他们同座了。他对于眼前的阮小渔越来越有一种纷纷欲试的冲动了，有时候人真的是一种奇怪的生物，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想要。

丁扬长得也还算可以，但是没有顾寻的那种惊艳，对，就是惊艳，帅到美的那种。

自那天以后阮小渔动不动就往A城中学跑，和丁扬越走越近，对于顾寻和她那天的事两人默契不提，但阮小渔看得出来顾寻有时候是有些故意躲着她的。

一开始顾寻因为那晚的事觉得对阮小渔抱歉，阮小渔却当没发生一样让他别在意，顾寻看她不在意歉意也就少了。在他心里有更让他去在意的人：丁薇，丁扬的表妹，他们原本是在一起的，但丁薇却莫名其妙的说心里有了别人要和他分手。

其实，原本在一起的两个人分开无非也就两个原因，要么不爱了，要么出现了另一个人。

阮小渔和丁扬关系近了全是因为顾寻，她想要借丁扬更加了解顾寻一些，丁薇的事也大概听说了些。

原本夸下海口说要拿下顾寻的阮小渔现在却范难了，顾寻对丁薇一往情深阮小渔根本无从下手。

【四】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以后阮小渔终于承认“太美的承诺因为太年轻。”

而丁薇在和顾寻提出分手后早已自觉退出了顾寻和丁扬的朋友圈，阮小渔也一直没机会见到那个让顾寻魂牵梦萦的人，这种连对手都没见过的失败让阮小渔不愿意承认。

不论阮小渔怎么变着方法对顾寻好但他总是铁了心的对她无动于衷，连丁扬都看不下去。

比如大冬天的阮小渔大早上起床给顾寻带早点，就因为她听说他常常因为赖床而错过了吃早点时间。比如阮小渔为了陪顾寻玩游戏连续泡在网吧里一个月练号练技术。比如阮小渔为了他留了自己讨厌的长发。比如阮小渔听说他要去北京读大学而拿起了对于她来说近乎陌生的课本。比如顾寻生日时阮小渔把自己脱光当作礼物送给他，他却也不屑一顾。

终于，因为顾寻的狠心，阮小渔的痴心，丁扬的关心，阮小渔选择了和丁扬在一起。其实，理由很简单，阮小渔觉得自己放弃了顾寻就没什么可以见到他的理由了，而丁扬和顾寻是朋友，她可以假装是来找丁扬而看看他。

就连阮小渔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她对顾寻的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深到这种地步，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却可以为他连自尊都不要。可要是问她到底喜欢顾寻什么，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难道是喜欢他不为她的美色所惑？呵呵。

原来，爱是给他伤害自己的机会，爱是能让人放下尊严。

因为丁扬阮小渔终于见到了那个还没和她正面交锋就让自己完败的人，丁薇。

在丁扬看来阮小渔是他的宝，他巴不得向全世界宣布阮小渔是他的，那天在他们常去的酒吧，也是阮小渔和顾寻第二次见面的酒吧酒点半。丁扬打电话死活要把丁薇叫来，说要介绍嫂子给丁薇认识。

阮小渔坐在包间里安静的等待她早就想见的人，自从和丁扬在一起后阮小渔就变得安静多了，不在喳喳呼呼，对很多事情也提不起兴趣了，也许这就是默哀大于心死吧。

丁薇推门进来那一刻就感受到阮小渔的目光了，那种挚烈让人无法忽视。那时候的丁薇不知道，阮小渔只是在透过她看顾寻而已，想知道顾寻到底喜欢她哪一点。长得不算出众但是还算可以，一头长发刺得阮小渔睁不开眼睛。

丁扬也算是聪明，自从阮小渔答应要和他在一起后，绝对不在阮小渔在的时候约顾寻，就算阮小渔在他身边坐着常常发呆也假装不知情。

丁薇来了也只是叫了声阮小渔嫂子敬了几杯酒就走了，但阮小渔打心底里不喜欢她，并不是因为阮小渔本身对她有偏见，只是简单的第六感觉得丁薇不是那么单纯的人。

阮小渔在和丁扬所谓的约会中，一天天耗尽了耐心，丁扬明明也看得出来阮小渔的不快乐，可是却自私的把她绑在身边。就像中毒一样，丁扬对阮小渔的感情已经越来越深不可拔，当阮小渔提出分手的时候丁扬不答应也没拒绝，只是转身就走，阮小渔就当他是同意了。

因为丁扬转身太快，阮小渔没有看见他眼里的灰烬，那是种痛失所爱后的生不如死。

留下的阮小渔自己一杯杯喝着酒，就当是对于她和顾寻以及丁扬的一种彻底告别，要是平时丁扬肯定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下的。

所以说人都是犯贱的，对你好的你却不要，践踏你的你却对他死心塌地。

丁扬对阮小渔是真的好，在阮小渔对顾寻疯狂迷恋的一年以及阮小渔和丁扬在一起的一年里，丁扬都对她很好，好到阮小渔舍不得和他说分手才一直拖着。

喝醉的阮小渔拿着剩下的酒瓶离开酒点半，看着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是她的归途，她肆意的放声哭泣，为了对她好的丁扬也为了看不到她的好的顾寻。

人们忙忙碌碌从她身边走过，每个人都在专心的扮演着冷漠者，没有人在意她的悲伤。世界那么大，每个人都有形形色色的悲伤，她的悲伤在别人看开其实什么也不是，只是阮小渔自己觉得失去了对她好的人以及她想要努力讨好的人心脏犹如被人狠心夺去，让她痛得不能自已。

第二天，早已过了上课时间，室友们都去上课了。宿醉的阮小渔还在宿舍睡觉，就被震耳的敲门声吵醒，揉着太阳穴爬起来去开门。见到丁薇的时候阮小渔脑子里想的居然是她怎么进来学校的怎么知道自己的宿舍号的而不是她怎么来了，所以酒真是个碰不得的东西。

但是，只听到“啪”的一声，阮小渔瞬间被打醒了，但丁薇的话却让她又蒙了。

打下那一巴掌后，丁薇就劈头盖脸的骂下来：“阮小渔你还好意思在这里睡觉，我哥把顾寻捅伤了都进警察局了，我二伯都气得住进医院了，你这罪魁祸首还在这里睡觉，你怎么能把他们家搅得鸡飞狗跳之后还睡得着！”

“你…你说什么？”阮小渔听见自己颤抖着问道。

“我说，顾寻住院了，丁扬入狱了！”丁薇愤然道：“凭什么，凭什么只有你相安无事的在睡觉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你一定是骗我的，怎么可能，昨晚丁扬明明同意了的，他怎么会去找顾寻？不可能。”

阮小渔现在看起来就像一个疯子，她以为这是上天对她玩弄丁扬感情的一种报应，但她不知道的是一切都只是开始而已。

上天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想惩罚你，那么你注定无路可逃。

当阮小渔跌跌撞撞去到医院找到顾寻的时候，得到的只是顾寻的冷眼，顾寻伤得不重，也不是丁扬捅的，只是丁扬打他的时候用力过猛撞到了尖锐的东西而已。

阮小渔刻意不去在意顾寻的冷漠，问他伤得重不重。其实顾寻的伤不严重，也没有丁扬他爸气得住院了一说，不知道丁薇受了什么刺激要跑来打她并且说得这么严重。

可是那些都不算什么：“阮小渔你一个第一次和我见面就和我上床的女人有什么值得丁扬喜欢的？”顾寻的这句话才是给了她一个致命的打击。

阮小渔不可置信的看着顾寻，她在想自己当初怎么就喜欢上了他呢？还中毒似的把第一次都给了他。

“啪”的一声，阮小渔干净利落的把一切都结束于这一巴掌：“对啊，我是疯了才会第一次和你见面就跟你上床，你不知道那时候我是因为看你可怜兮兮的看着电脑发呆才同情你想要安慰你受伤的心灵吗？那种事情都是讲个你情我愿的，邀请第一次见面的女生去开房你觉得自己又高尚但哪里去？”

收不回来了，随着这些话的脱出，她和顾寻再也没有可能了。说完阮小渔就转身往外冲去，她怕晚一秒就会让顾寻看到她决堤的泪水。

当她赶到警局的时候，警察说丁扬已经被保释走了，阮小渔才终于回魂。她以为，丁扬要坐牢。

丁扬只是喝了太多酒和顾寻打起来了而已，而打起来的原因就是那句“她一个第一次见面就和我上床的女人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也许顾寻对阮小渔的不喜欢是因为太容易得到而丁扬对阮小渔的喜欢是因为得不到。

阮小渔相安无事的度过了一星期，她若无其事的上课下课，吃饭睡觉，打打闹闹。可是，终归只是若无其事而已，她常常发呆，想到顾寻说的那句“第一次见面就和他上床…”心就痛得不能自已。

阮小渔的父母是老来才好不容易怀上的她，所以对她宠得无法无天，才会练就她不爱学习爱泡网吧酒吧帅哥的性子，周末回家看着她的憔悴母亲心疼却对她无可奈何，只能大鱼大肉的伺候着她。

越是这种时候阮小渔才能体会到父母的不容易，开始觉得对不起他们而暗下决心要好好对待即将来临的高考。

丁扬还是忍不住来找阮小渔了，他从学校辗转打听到阮小渔家里的地址，在楼下放声叫着她的名字。

【五】

阮小渔下楼，丁扬喝醉了，蓬头彭面的看起来狼狈极了，死活让阮小渔别离开他。

他下定决心，拉阮小渔金怀里：“从小，不论什么父母都要拿我和顾寻比，我什么都想要赢过他，甚至想要他谈恋爱的时候把他女朋友抢过来，可是他居然喜欢上我堂妹，我不能抢。当初，遇见你时，其实对你也没有那么在意，可是，你随时只看得到顾寻让我不得不在意。我也以为自己只是因为顾寻的原因而想要让你喜欢上我，但我好像错了，直到你要离开我才知道自己已经不能没有你了。小渔，你不要和我分手好么？我会对你好的，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他像是女人般放下尊严对她苦苦哀求，任性的让她别离开，可能对于丁扬来说，爱就是爱了，爱就要留住。那时候的他们都太年轻，不懂得如何去爱。

阮小渔说出要分开的时候，他也劝过自己，甚至一直用酒精麻痹自己，可是，他过不了自己那一关，他还是来了。

阮小渔挣脱他的怀抱：“不，我不能这样，之前利用你对不起，我…没有爱过你，我和你在一起也只是想要更靠近顾寻。”其实你不用和任何人比，你就是你，你有你自己的好，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你就是最好的自己。这些话她没有说出来，她觉得对他越狠自己才能彻底的离开，也才能对顾寻放弃得更彻底。声音有些颤抖，却也算是干净利落。

阮小渔所不知道的是，此时的丁扬已经在和顾寻一次次的比较中极度缺乏自信，就在他来之前因为酒精中毒进过一次医院，而医生意外发现他有重度忧郁症。

因为阮小渔的这些话，某些情绪正在躁动起伏着。

很久以来，丁扬已经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只知道自己要比顾寻好，要赢过顾寻。有时候，他会觉得难过悲伤郁闷烦躁各种情绪一股脑的向他涌来，有时候甚至会想到死，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许是父亲的出轨，母亲的暴怒，也许是对自己软弱的无力。

总之，他觉得有时候自己也不认识自己，有时候就觉得自己身在地狱，只有死亡，才能结束那种时刻让他感觉快要窒息的生活。

他不知道的是在长久的郁结中他早已患上忧郁症，只要一难过那种无法言说的痛苦便会无尽的折磨着他，除了死以及走出人生阴影别无他法。

而阮小渔的话无疑又在他心上补了一枪，虽然他也知道阮小渔和他在一起的原因，但却想要自欺欺人的一直和她在一起，她却连自欺欺人的机会都不给他。和阮小渔在一起的这些日子，他是快乐的，而那种快乐就像会中毒一般，让他不愿意走出来。

他忍住想要马上拉她一起入地狱的冲动：“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要不要继续跟我在一起继续利用我，到时候再说，我先走了你最好好好考虑。” 眼里的灰烬近乎可怖。

三天后，答案依然一样，既然提出了分手阮小渔就不会回头。其实，就算是三年阮小渔的答案也是一样，可是，如果知道结果，就算是三秒阮小渔也愿意留住他和他一起住在地狱里。

阮小渔在第三天凌晨就发短信和丁扬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而后收到得回复是：“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当时阮小渔自认为自己还算是洒脱的人，绝不会后悔的。

可是电话马上响了，那头发出来呼呼的风声，让阮小渔觉得有些可怖，丁扬的声音跟着传了出来：“小渔，你要记住这个声音，我解脱的声音，我不幸福你们都别想得到幸福。”“砰”巨大的坠声吓得阮小渔惊叫了起来：“啊～”

“丁扬，丁扬，你说话啊。”没有了，没有丁扬的声音，一切都安静得可怕，一切，都结束了。

而阮小渔的这一生都将在愧疚中度过。

灵堂里充满了死亡的气息，遗照上的男孩笑容里充满了活力，与现实形成鲜明对比。

灵堂外，阮小渔听着丁母的哭诉，接受着丁母的辱骂，心里说不出的钝痛。

犹如千万根针在她心上不停的扎着。

她很想知道丁扬为什么要这样，几个月前他还在她眼前笑，告诉她要给她全世界最完美的爱。可是，那个人，现在正在安静的躺在里面看着她因为他遭受白眼辱骂。

说到这里阮小渔眼里已经一片清澄宁静，仿佛说的不是她自己，那些曾经以为痛到不能言的过去就那么说了出来，一五一十的毫不避讳的说了出来。

可能她太需要倾诉了，对于喜欢顾寻的所有不羁的放纵她都不去顾虑了。

这些事一直压在她心里，甚至让她失去了原本的自我，现在的她根本快乐不起来。

林嘉楠突然觉得眼前的女孩惹人怜爱，很想把她拥入怀，可刚要抬起的手想起顾唯又放了下去。

而正哭得专心的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