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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那情感的邃夜,竟也璀璨如昼——红楼梦阅读笔记第五回(2)-1

看那情感的邃夜,竟也璀璨如昼——红楼梦阅读笔记第五回(2)-1

作者: 老鹏友 | 来源:发表于2024-05-09 06:49 被阅读0次

    声明: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我如果爱你——绝不象攀援的冰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纯的歌曲;
    也不止象泉源,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也不止象险峰,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日光。甚至春雨。
    不,这些都还不够!
    ——舒婷

    第五回 (2)饮仙醪曲演红楼梦

    曹雪芹为什么偏偏要写女人?这是内置于第五回的自然提问。我们不妨将同为清时著作的《聊斋志异》,从对照的角度来寻找可能的线索。

    蒲松龄写故事,大部分的男性显露为“俗男”特征,所牵挂的无非俗世生活中人人不可脱离的衣食与情色,能够真正在热爱生活中超越生活的男性并不多见。若从文化上来讲,这样的男性受两种规制力量的制约,一是大自然法则下,“作为个体人的能力和境界有限”这一经验认识下的自我矮化,二是人与儒家主流意识形态、社会规则的相互钳制。所以,他们无论在思想和行为,还是在意识与情感上,“人性的封闭和对生活的缺乏想象”以文学语言的方式就表现得尤为突出。

    于是,同为男性的蒲松龄就在女性上找突破。《聊斋志异》笔下的女鬼雌狐,几乎不受自然力和道德力约束,但又没有完全脱离自然力和道德力从而抵达神的境界,所以她们关心人间生活、喜爱人间生活,并以对生活戏剧般的创造为自我赋予,似乎俗世生活本就具备了不可限止的可能性,似乎俗世的人间被那遭受了曲解了的欲望以及自我麻痹的倔强心理遮蔽了双眼,似乎只有依凭鬼怪们的一样样非常手段才能帮助下届之俗物们开启灵性。

    看那鬼狐们的情感、生活理念与手段既自由,又闪动着俗世中未曾显露的灵性智慧和道德观念。于是,当道德的律令一旦沾染了情感,在蒲松龄的笔下,一切故事会是那么地出乎意料,又似乎是那么地天成。“志异”不“异”反觉“趣”,随着阅读的沉浸与回思,我们于是发觉:蒲松龄哪里是在写鬼故事,哪里是在写奇幻,却是通过对女人这一人性角色的潜能描写,以展示出人在远古时期就已内持的精神面貌咧!如此说来,故事中所有的鬼怪神仙的丰富情志与高超技能,也就是“人自身尚有缺陷”以及“人自身远未被有效发展”的双重奇妙隐喻罢了。

    所以,作为文学表现来说,《聊斋志异》里的女人,无不赚足了蒲松龄的酣畅墨笔。而相形之下,男人在精神和行为上,总是那么的矮小和软弱,甚至不乏卑鄙与龌龊。他们总是沉浸在形制和自我的狭愚里莫名就陶醉起来,思想和情感似乎没有成熟的可能性,若不是或狐或鬼耐心和有情智的慈爱与提携,似乎就只能苟且为宝玉口中的男人之“浊物”了。

    所以,再次回到本文开头中的那个问题的出发点——“曹雪芹为什么偏偏要写女人”,我们就不难将之对齐文学家们的观察:脱离了女性的男性不会成其为男性,同样,脱离了男性的女性也不会成其为女性。而作为几千年来的父权制文化,唯有男人自身选择放低身段,才有可能真正地获得视野,看到女性,以及看到自己。

    即便如此,在完全缺乏现代科学视野和成果的帮助下,作为男性的曹雪芹若想要写尽女性,其困难的程度可想而知。我们常说挑战与际遇并存,我想对于人生和文学都是如此,正是在困惑与困难的巨大激励下,曹雪芹才能够真正具有心态并拿起笔墨,从而站在生命情感的这个最初创造源头来获得最宽广的视野,也才能够“于悼红轩中披阅十载,增删五次”,如琢如磨地把女性们还原得如此栩栩如生与层次多样。

    或许正是出于对此样人性问题的思考与意识,曹雪芹的笔下不乏具有男性性格的女性,如王王熙凤,如史湘云;也不乏具有女性性格的男性,如秦钟,如蒋玉菡;甚至连同宝玉,似乎天然地就懂得了女性、容纳了女性,甚至并具有一些跨性别特征。

    警幻忙携住宝玉的手,向众姊妹道:“你等不知原委:今日原欲往荣府去接绛珠,适从宁府所过,偶遇宁荣二公之灵,嘱吾云:‘吾家自国朝定鼎以来,功名奕世,富贵传流,虽历百年,奈运终数尽,不可挽回者。故遗之子孙虽多,竟无可以继业。其中惟嫡孙宝玉一人,禀性乖张,性情怪谲,虽聪明灵慧,略可望成……

    标注:从宁荣之灵对警幻仙姑的嘱托上,可以看出二公对于“运数终尽,不可挽回”的大势有很清醒的认识,但从其对功名的寄托来看,仍然没有走出传统意识的局限。宁荣二公于战马上得富贵,对子弟的期望中充满了对辉煌的昨日怀念,和对未来无子弟继业的忧心,所以他们所提供的解决方案也都未能离此框架来得以考虑,这也是宝玉的真实价值从根本上难以被俗世所意识和理解的原因。

    所以在文学作品中,曹雪芹就需要假借神瑛侍者下世,来将关于生命情感的巨大命题接引到人间进行玩味。之所以是“玩味”,恰恰是因为文化群众对那活动着的生命情感的数千年来的巨大陌生所导致,它无法以一种直接又粗暴、严肃而理论的方式进入千家万户的生活,所以红楼梦的撰写是一种在欲要打捞人性沉寂这一意志上的另辟蹊径。

    如此,在著作中,宝玉身上就被集中了处于新旧矛盾交互中的丰富文化和生活理念,这当然也包括了什么是美、什么是情感、什么是浪漫,乃至什么是性别。面对这些理念所对应和发散出来的问题,它从不给出答案,当然也多不存在答案,但关于它们的思索本身却就是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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