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尴尬的人

那是我在广州大学城所见一事，当时我读大二。
06年大学城还没完全建成，到处是栽着幼小树苗的土丘，马路边飞扬着尘土，空气燥热不安，各个建筑新的不真实。广州美术学院是最早迁入的一批学校之一，已是傍晚，我在美院前的公交站等车，准备回校。我的旁边是一对情侣，应该是美院的学生。女孩子非常漂亮，脸蛋儿被晚霞映得潮红，而那男的相貌实在不忍描述，当然美女配丑男很寻常，男的一定有其过人之处。他们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着，我等我的公交车。
女孩的叫声嗲声嗲气，似发情的小母牛。这是公众场合，如此轻浮不免有伤风化。我瞥眼瞅了瞅，那女孩儿穿着短裙，坐在男孩的双腿上，二人面对面，鼻尖快碰一起了，哼哼唧唧地不知悄声说些什么。不一会儿，男的搂着女孩的腰，二人竟然开始扭捏起来。我顿时觉得被羞辱了，他们该不会故意来这里找刺激吧？虽然我也可以知趣地离开，但好容易走了一站多路才到这个回校的站点，我不愿再走一站路。于是我点上一支烟，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谁知那女的忽然叫唤起来，娇喘吁吁，而男的也开始呻吟。我坐不住了，咳了两声。可是他们显然已入忘我境界，对外界视若无睹，充耳不闻，反而变本加厉地扭动着，像缠在一起的两条蛇。我强作淡定，心说不妨成人之美，看完这出戏。这时来了一辆公车，不是我那辆，一大群学生有说有笑地下车来。情侣停止了扭动，不过女孩的呼吸依然清晰可闻，他们一定急切地等着公交车离开。我忽然心生一计，站起来指着女孩翘起的短裙大声嚷道，“屁股露出来啦！”那女孩反应迅捷，尖叫一声，立刻站起，拉下短裙捂着脸飞奔而逃。那男的仍然坐在那里，不可描述直挺挺地立在那儿，青筋可见！公交车上下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司机一起惊呼：“哇！犀利啊！”另外从车窗伸出许多学生的脑袋，指着那男的哧哧发笑。
男的顿时呆若木鸡，不知所措。在他傻坐的几秒里，他的不可描述可能经历了一生中最快速的疲软。我觉得那时他应该是这世上最尴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