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经常做噩梦,梦里有无尽的焦土,眩目的黑沙,黑紫的苍穹,破碎的建筑。
每次深夜突然惊醒,在夜里大口呼吸被子外冰冷的空气,心脏鼓点般跳动好似要突破胸腔的束缚。
我反反复复做了几次噩梦,早上照镜子看到眼底两圈极为明显的乌青,最终还是决定去医院。
古街的翻新已经竣工,我决定去医院之前在附近的古街逛逛,顺便去看看那家很有名的古董店。
青石铺就的道路延伸到了前方,满目所及都是沧桑和陈旧,却有独特的美感。古街很早以前是废弃了的,这里的建筑不新不旧,没有太大的历史价值。修缮之后的古街保留了原有的特色,却不失新奇元素。新和旧在这空间中碰撞融合,成就了今天人山人海的古街。
石板路蜿蜒迂回,屋舍飞檐微翘,街上有居民穿着各式各样的古装,小摊主吆喝兜售着糕点甜果,路边的纸灯笼燃着暖融融的红光。
在我反应过来之后,手上已经多了串糖葫芦。在举起手机的瞬间,却又觉得,此番良辰,也许只能记在心底以回味。
这是数码产品可以记录,却无法留存的美好。
“你是迷路了吗?”一声轻轻的呼喊把我的意识拉了回来,我一转头,便看见个穿着青白色古装的少年站在我身后,眼底是清澈的光。
“没有……”我应道,“我看着你站那十几分钟了。”他满脸认真,我一时之间无言以对。总不能说自己看了半天古街吧,会不会被觉得很没见识啊……
“很好看吧?”少年又笑起来,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柔软包裹着他的瞳孔,眉宇间都是愉快的神色,“是不是看呆了?”
我仿佛都能看到他身后晃来晃去的尾巴了,登时觉得有点好笑,“确实好看。”
“你知道古董店现在在哪吗?”我又顺口问一句,“古董店就在这儿。”他转头示意我看他身后的屋子,架上随意地摆着些瓷罐子、小石头,门脚边还放着个“开张酬宾全店99折”。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
少年好像察觉到了我怀疑的视线,笑眯眯地在嘴前比了个“嘘”的手势,“我哥弄的。”语毕还压低声音跟我说,“别买他推荐的东西。”
怎么还有老板把客人往外赶的道理……
“噢,欢迎光临。”轻快的声音自店内响起,我紧张地看着店内那缓缓站起来的黑发青年,他也是一身红黑的古装,脸上是神神秘秘的笑容。
“有什么要买的吗?我的东西都很灵噢,风水、姻缘、运势通通都有……”青年热情地把我迎进来。我灵机一动,“那做噩梦呢?”
“嗯……”青年沉吟片刻,给我递了块看起来像是在路边随便都能捡到的石头,“这块好梦石可以保你每天都好梦,只需要……”还没说完就被少年打断了,“停,别再花言巧语的。”
语毕他不由分说地就把我拉了出来,“你们古董店卖的东西可真别致,对了,我要怎么称呼你?”我笑了起来,“我也算半个老板,小老板小掌柜随你叫。”他眼珠子转了转,“好东西还是有的,下次只我一人看店的时候你再来看也成。”
“好。”被这么一打趣,我连夜噩梦环绕的沉闷似乎也散去了不少。“接着。”他从袖里掏了个东西出来,扔到我手上。我忙不迭地接过,生怕摔了,见我这般,他嘴角又溢开了清酒般的笑意。
是一个捕梦网,浅青色的尾翎,古铜色金属织成的网,拿在手上是沉甸甸的重量。
“我不能要,太贵重了。”我摇摇头,他眨眨眼,又从袖里拿出好几个一样的,“见面礼,小玩意,我空闲自己做的。”
看得出来我手上这个是最好看的。
“礼尚往来。”我把手里还没吃的糖葫芦塞到他手里,怕他还回来连忙跑开。
“下次见。”我朝他喊道,他笑了,摇了摇手里的糖葫芦算是回应了。
一来二往,我和他逐渐熟络起来,吃过他掌勺的糖醋鱼,和他一起偷偷翻看他哥哥的藏宝库,看他捣鼓些精巧的小玩意儿。
说来也怪,在那之后我再也没有做过噩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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