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经历过回到家后,房间突然消失的窘境吗?
它发生在2103。
2103,是我的房号;
2103,1150块月租、没有窗和暖气;
2103,3平米隔板间,生活了1年零8天的地方……
冬天,飘摇不定的热水,只有淋浴没有水龙头;夏天,一台小风扇,一块湿毛巾;因钥匙锁在家里,翻墙被卡在门板上,进,进不去;出,出不来。
2103,一个突然消失不见的房间……
(2103内景。左上是我以前住的3平米隔板间,只有一张床和风扇,图中东西不是我的;右上绿布下是当时钉木板时扯下的墙壁,我就是从那翻进去卡住的;左下是隔板间被拆之后,我当时就睡在客厅杂物前;右下是隔出来的两个洗手间——我就是在这里生活了1年零8天。)
2020年疫情期间,物业挨家挨户查房,登记入沪人员。
由于房子隔出了4个房间和1个洗手间,严重违规。于是,房东突发奇想,把隔出来的隔板间又用门板给钉上。
我的房间最小,于是他说,“你在里边不要出来,我找个木板先把房门钉上,等他们检查过后,再把门板给你卸掉!”
于是,我闷在3平米的房间里瑟瑟发抖,房东在外边噼里啪啦地打门板,一盏刺眼的白炽灯下,我裹着被子写文章。
下午查房的来了,我关了灯,凝神屏气,生怕被发现。但隔壁卖拉面的哥们不讲义气,他说房里还有一个人。
公家问,“哪里还有人?”
卖拉面的说,“他的房子被钉起来了。”
于是公家传唤房东,把门板卸了,那时我已经被关在房里快一天。我怕被撵走,大气不敢喘,于是公家便狠狠地敲门,“房里有人吗?”
我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风吹草动。
“有的,上午还在里头哩。”叛徒说。
公家吵得越来越凶,眼看藏不住了,我说,“我想出,也出不去啊!你倒是先把门板给卸掉啊!”
于是,房东又噼里啪啦一阵,把门板给卸了,我赶紧上洗手间,结果叛徒又说,“洗手间也是隔出来的,在洗手间旁边还有一个小马桶间,也是隔的。”
那个马桶间的做工实在太烂了,只能容下一个马桶,随便一瞟就能看出是被隔的,于是房东不得不又把刚刚封好的马桶间的门板给卸了。
公家查我的身份证,问我入沪时间,需隔离两周,末了他说,“赶紧找新房子,隔板间这两天就得拆。”
“拆了我住哪?”
“那是你的事!”
于是,我开始找新房子,但屋漏偏逢连夜雨,第二天,上海就出台“小区隔离”政策,没有出入证不得外出,想要办出入证就必须得居家隔离14天。
小区大门不放行后,我就找不了房子;找不了房子,我就得求房东不要拆隔板间;隔板间不拆,物业就天天上门催;物业上门催,我就得赶紧找房子;找房子,就得先有出入证;我想办出入证,又得隔满14天。
——我就在这样一个死循环中被隔离。
我想,只要我隔离14天办好出入证,其他都好办,结果我在被隔离到第12天的时候,住门口的那个男生回来了,我又得陪着他隔离14天。
一个房子只要有一个外来人员回来,就必须得重新清算。
隔离期间,我在小区里跑步来保障运动。吃饭就去楼下的全家便利店吃4块5的星星腿排和2块的包子,偶尔叫外卖送到小区门口,我会多点两盒米饭,然后泡在可乐里——我戏称它为“可乐饭”——我去年刚来上海时经常这样吃,真是其乐无穷呀。
后来,经济状况有些好转,我还偶尔会这么吃,称之为“忆苦思甜饭”。
2月末的一天,我在小区喂完流浪猫回到家,一进门,嚯——宽敞!我的整个小隔板间都没有了!
房东把隔板间卸了,我的东西赤裸裸地晾在客厅里。每个房子隔一个隔板间,所以房东保留了卖拉面那哥们的,把我的给拆了。
我颇为愤慨,但也无可奈何。
你体会过那种睡客厅的感觉吗?
没有任何隐私,只有一张床,我想这样也不赖,只是往来多有不便:卖拉面的夫妻不开业没有活,就在他们6平的屋子里打牌;门口的男生没有复工,就整天打游戏大声口吐芬芳。
我没有办法,只能翻墙出小区找房子,但是去新的小区也得要出入证,所以只能找本小区的其他房子。然而疫情期间,物业规定不能搬家,很多业主见到我们看房子就举报。
我在露天的床上睡了三天,对着天花板发呆,常常整宿冻得合不上眼。
在那段不太有尊严的日子里,我思索着自己的未来,想到了1个月前的不告而别。
那段时间老侯对我失望透顶。他说在我这个年龄,他已经赚到了自己的第一个100万,买了自己的第一套房子,讨到了老婆——他从烧煤工自学成为律师;从举家遭遇车祸、欠下巨债到靠白酒和地产东山再起,可是我去上海打拼一年,到底干出了些什么?就拿了这么一些废铜烂铁回来。
于是,凌晨在家人睡下之后,我蹑手蹑脚地走了,冒着疫情买了回沪的车票……
那天夜里,我独自在郑州车站游荡……
我想这次离开起码得干点事出来吧?可是一个月过去了,我在暗无天日的屋子里冻得瑟瑟发抖,现在连屋子也没有了。
人之悲哀,莫过于此。
后来的事情,很多人就知道了——
几天后,我在其他平台、社群的课程尾款结了;
我连续在30天讲了29节,社群业务迎来大爆发;
出版社和平台邀约出书、供稿,拿到两个平台的合作……
以至于不到一周的时间,账上突然多出了几万块。
2个月后,合作方从2家变为6家,我的课程越来越被认可。
用户持续付费,口碑相传,学员猛增,一位用户甚至介绍了10多位学员,有了自己的运营团队、销售团队,业务开启倍速模式。
3月,从第一个学员变现过万开始,用户累积变现过10万,逐步涨到30万……
再到现在除我之外,我的运营官、设计师等都有外包第三方业务,让团队也赚到了钱。
有时,就是命啊……
几天后,我搬到了苏州河公园。
一问价,房租水电一个月要6000多,砍了砍价,当晚就搬了进来。
那个夜晚,我一趟又一趟的运行李,发现自己依旧孑然一身,行囊空空,只是多了40多本书(年前我还曾特意卖掉、送掉50多本书)。
那一晚,苏州河飘着雨,我在楼上徘徊,思绪纷飞。
于是我在日记中写下:
回首近来颇是如梦的,这上海的温柔水,却署着苏州河的名,正如那外来乡的人,难以在这夜色里安神,始于夜月的孤独,摇摆于水上……
我知道,一个时期过去了;
2103,承载的是年轻,也是希望!
是心酸,也是希望!
是潦倒,也是希望!
是的朋友,我始终坚信希望,正如坚信你会点赞、转发那样!
自此,我告别了2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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