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着早饭。桌上的不锈钢盆子里装了几颗卤蛋。那是妈妈晚上事先煮好的,差不多有十颗。他们以盆子的中心为圆心,内外排成一个小圆和一个大圆。深色的酱油几乎把它们淹没,只能看到鸡蛋洁白而光滑的一部分从汤里冒出头来。此情此景,让我不禁想起隔壁学校排列整齐的小学生。我在司马浦中学教书。办公室在三楼。隔壁是黄冈实验学校。每天早上,透过窗户,总能看到对面的小学生在操场上排队做操。
卤蛋鸡蛋在酱油里煮一段时间,酱油便会穿过表层,渗透到蛋白和蛋黄部分。在我看来,这样的卤蛋才算入味。夹起一颗咬在嘴里,酱油淡淡的香味伴随着蛋白的软弹在口中扩散开来。咬碎了的蛋黄柔软得像一张温暖的棉被轻轻地覆盖在舌头上。
我喜欢吃卤蛋,妈妈是知道的。 母亲每当我回到家里,妈妈便会做我喜欢吃的菜,这里面自然包括卤蛋。在她的观念里,出门在外,吃喝不像在家那么方便。孩子想吃到平日里爱吃的东西,这就显得不切实际。回到家里,妈妈总说:“煮点好吃的给我的孩子吃。”在潮州读书的时候如此,如今工作了也是如此。平日里爸妈生活很节俭。他们三餐吃得很简单,无外乎是菜脯、咸菜、橄榄之类极其家常的菜色。这是我从常来我家做客的人口中得知的——有时我回来也无意间在桌上看到过。我常对妈妈说:“不要太节俭了。买点自己爱吃的吧。”她笑着说:“你和你哥还没结婚。节俭些,帮你们攒钱买房子。”
以前家里经济困窘。每到开学,妈妈就要为缴学费发愁,常常要卖米、借钱、甚至有时要卖首饰才能把学费凑齐。经济如此,三餐的要求也不敢太高——能够吃饱已经很好。那时我们三个孩子还在读小学。冬天的早晨,天气寒冷。为了准时上学,我们早早起床洗漱完毕,凑到饭桌前来准备吃饭。桌上挂了一颗节能灯。稀饭刚煮好,冒着腾腾的热气,在灯光的映照下像一张随风飞舞的白纱。母亲比我们起得更早,从市场上买了几颗卤蛋。那时吃卤蛋不像现在,一颗卤蛋是要分着吃的。饭桌上绑了根纤细的缝衣线。妈妈拿起卤蛋,把毛线缠绕在上面,一拉,卤蛋便整齐地分成了两瓣。接着又把切开的两片合在一起,换个角度,如法炮制。就这样,一颗卤蛋切割成四瓣。每次分完的卤蛋基本都是一样大小。我常常自心底佩服母亲的能耐,心想,妈妈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事先计算过?我坐在旁边看着妈妈,心中未免焦急。一来等着吃完上学,二来想着早些把美味的卤蛋装到肚子里。吃完上学,我会把中午吃的饭菜装在小小的铁盒里,带到学校去。盒子分为两层。下面空间大,装的是饭;上面空间小些,放的是菜。我的菜色常常是一颗卤蛋。一颗卤蛋就是一顿饭,我却总是吃得饱饱的。 早饭进入十二月,气温下降。天气实况上显示十四摄氏度。六点多我已经起床。这段时间基本如此。吃完饭到学校还有二三十分钟的车程。加上今天第一节有课,为了准时上课,我不得不早点出门。
我在饭桌前吃饭。妈妈走过来说:“我煮了卤蛋。”“我知道。”我一边吃一边回应道。说完,夹起一颗,咬了一口。于是温暖的香味随即蔓延开来,我欣喜而满足地想道:还是那么好吃。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