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子连滚带爬地冲进大壮家,语无伦次地把噩耗告诉忧忧。忧忧先是一愣,随后两眼发黑,双腿发麻就倒在了地上。
忧忧醒来时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周围全是一片苍白: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医生,白色的墙,她仿佛掉进了一个冰窟窿一样。
“醒了,终于醒了……”几个白大褂的人在不停地说着。
忧忧只觉得头又疼又重,眼睛怎么都睁不开。
“忧忧,你醒醒,别睡了哈,你快看,你旁边是谁?”
忧忧腾地一下坐起来,她想起来了,是大壮。
“大壮,大壮……”忧忧一把抓住医生,惊恐地说道:“他怎么样了,大壮怎么样了啊?”
医生看看忧忧,又看看周围的同事,然后紧紧地抓着了忧忧的手。
一个护士说:“忧忧,你看,你女儿多可爱,来抱抱她!”
“哇,哇……”一阵清脆的婴儿哭声响起,仿佛穿透了前世今生。
一行行泪水闪动在忧忧的眼睛里,又顺着脸颊不停地滑落。忧忧咬紧牙齿,全身不停地颤抖起来。
她用手抹了一把眼泪,侧头看去。身边躺着一个小婴儿,她眼睛一睁一闭地哭着,每一声仿佛都用尽力气,声嘶力竭。
忧忧伸出颤抖的双手,她想要抱住她,大壮天天盼望着的女儿。可是她显得那样远,那样小,忧忧用尽力气也够不着这个小小的人儿。
“看不到了,你再也看不到我们的宝贝女儿了!”忧忧突然又无力地倒了下去。
大壮出事后,全村人都跑去城里接他回家。经过与老板几天几夜的交涉,甚至动了拳头,最后全村人为忧忧和孩子们争取到四十万的赔偿金。因为忧忧躺在医院里,钱就被大壮哥哥保存着。
忧忧知道,没有了大壮,她除了坚强别无他法。她必须承担起照顾三个孩子的责任,她要让孩子们健康快乐地成长,她不能辜负的大壮这些年对她的疼爱。
出月子后,忧忧把大壮租出去的土地全部要了回来。田里,地里,风里,雨里,都能看到忧忧牵一个背一个劳作的身影。
看到忧忧这样辛苦,婆婆也曾心疼过,帮助过。可是,只要是婆婆帮了忧忧,大壮的嫂子就会去找婆婆吵架,说婆婆偏心。有一次,大嫂还把婆婆打了一顿。
为了不为难婆婆,忧忧就拒绝婆婆的帮助,她知道,孩子很快就会长大,无非是她苦一点,累一点。
大儿子转眼就要上初中了,即使忧忧特别辛苦劳动,可还是没有多少经济收入。于是,她想问问大哥关于大壮用生命换来的钱。结果大哥说:“关着这个钱,我们必须开一个家庭会商量才行!”
家庭会上,全家一致通过钱应该放在大哥那里。举手表决的时候,忧忧看看婆婆犹犹豫豫,可最后还是同意大家的决定。他们说:“没有了大壮,谁知道你会不会拿着钱跑了?你走了,这三个孩子还不要我们抚养,所以,钱由大哥保管,用来送三个孩子读书和娶媳妇用!”
忧忧虽然有千言万语,可是她知道,没有了大壮,她说什么都没有用了。这个家,她现在什么都不是了,她的一切身份和地位都随着大壮离开了!
“她啊?她就是一个三年不说一句话的傻子!”忧忧听到邻居彭嫂跟别人七嘴八舌。
是的,自从大壮离开过,忧忧变得沉默了,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她不知道还能跟谁说话。
为了给儿子凑学费,忧忧回到娘家找自己的哥哥借钱。哥哥沉默一会说:“我也是日子不好过,没有什么余钱的!”
“没钱,有钱也不借给她。一个命里带刀的女人,亏死了自己男人,又要来祸害娘家?谁敢借钱给她试试……”这是嫂子的声音。
忧忧看着哥哥,痛苦又彷徨地低下了头。
她知道哥哥的难处,哥哥不是不心疼自己,而是这个家里,哥哥根本做不了主。
正当忧忧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哥哥说:“忧忧,要不你离开那个家吧,那家人对你那样刻薄,你留下来有什么意义!要不,你还是想办法把大壮那个钱拿到手里!”
沉默了两分钟后,忧忧转身离开了。她何尝不想用大壮换来的钱送孩子读书,可是她无能为力了。
送孩子读大学是大壮的梦想。他曾经对忧忧说:“老婆,我们争取让孩子们都跳出农门,他们有了工作,就再也不用像我们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地过苦日子。”
“大壮啊大壮,你为什么要说话不算话?你为什么那么狠心地离开我们,没有了你,我要怎么活下去啊!”忧忧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向家的方向走去。
大儿子初中毕业以后,被大壮哥哥送去了一所中职学校读书。学校离家很远,大壮哥哥说让忧忧别操心,学费路费他全部管。
大壮离开的这几年,他哥哥在镇上修了一栋三楼一底的洋房,还开起了一家小超市,日子可是一天比一天红火。可是,没有一个人知道忧忧是怎么熬过来的。
看着这一切,忧忧除了伤心,她只能以泪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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