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圆饭

父亲打电话，让我们一家人，中午去吃饭。来客了吗？一般老家下来亲人，我们要去帮忙做饭，陪客。你弟弟回来了，一块聚聚，吃顿团圆饭。

十一点，匆匆关店门。老公开车，带上我和女儿，欢天喜地赶往父亲家。

门开了，父亲一脸惊喜，瘦削的脸颊饱满起来，笑容从皱纹里往外渗。弟弟是父亲的心头肉啊！回来一趟，填满父亲多少期待。

客厅里，有父亲结拜兄弟蔡明，六十岁，头发已谢顶，邋遢在耳旁的头发，也白得刺眼。带着两岁的小孙女，乘巧恬静地呆在他怀里，怯怯地张望着，不发出任何声音。

蔡明一身傲骨，出身贫寒。父母年迈，不能随打工潮外出挣钱，硬是靠一身力气，积攒着钱，率先盖起楼房。三十岁那年，凭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哄来媳妇，生了两个女儿。一家人和和美美地生活着。

他父母相继去世，女儿也长大，嫁人。如今，在帮小女儿，带孩子，享受天伦之乐。和父亲一直走动着，关系亲密。

还有一位表叔，邓烨，在六中工作，也快到退休年龄。性格耿直爽快，陪父亲热火朝天地谈论着老家的人事变化。

父亲好客，家里总是客人不断。有一帮吹拉弹唱的老年朋友，彼此走动勤，感情深；有老家的亲戚朋友，相谈甚欢，热闹非凡。

弟弟亲自炒莱，莴笋尖、酸辣藕片、红烧茄子、麻辣豆腐、汉堡鸡丁、木耳肥肉、干鞭牛肉、烤鸭、鸡腿、卤猪蹄，排骨汤。

女儿和侄女在房间看电视，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俩孩子很久没见面，在一起乐翻了天。

我给弟弟搭一下手，洗葱切蒜。弟弟颇为侄女担心，三年级以后，每门功课必须考95分以上，否则，将来考不上北大，清华。啊！太夸张了吧！弟弟说，像我们这样的人，没有背景，没有实力，改变命运契机，唯有读书。要不然，会在底层挣扎一辈子。

为什么弟弟和父亲的思想如此相近呢？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把名誉、地位看得高于一切，不惜砸重金培养侄女，钢琴、舞蹈、绘画、作文、奥数报得满满的。却没有问侄女，开心吗？

至少，舍不得让女儿承受如此重压。希望女儿的童年，是金色的，是灿烂的阳光。凝聚所有的爱成长，做她心灵的知音，拥抱、陪伴她每一寸光阴。

开饭时，父亲热了甘蔗酒。觥光交错，热情洋溢，满屋飘着欢乐的海洋。一壶喝完，再喝第二壶。酒到深处情更浓，父亲的话多了起来。

蔡明说弟弟负担重，父亲老了，弟媳父母也老了，一个人挣钱，在城里买两套房，养一家人，不容易。父亲说，我现在没让他养，有退休金，家里的人情往来都是我支撑着。再说，我百年之后，有国家延长发二十个月工资，足够他安葬我。

邓烨说，事是那个事，话却不能那么说。养儿女一场，不就是图晚年，身边有个端茶倒水的人吗？赡养老人容易，多少子女，一个月甩些钱，以为那就是养。结果，多少空巢老人，死在家里多日，无人问津，寒不寒心？

贵在伺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身边照应着，虚寒问暧，这才是孝的内涵。请问，哪位儿女能舍得时间陪伴父母的风烛残年？

父亲笑了，做父母的，一辈子给孩子搭梯子，挖心挖肝辅就孩子的未来，哪里舍得让孩子为难？事业和前途比孝敬老人重要，除非不得已，病倒床了，还是不忍心连累儿女。真是“父苦儿未见，儿劳父不安”啊！

大家一边喝酒，一边抒发着内心的感慨。个个红光满面，激情肆意。老公开车，没沾酒，我陪了一圈，身子飘起来了。心里纳闷，一喝酒，就醉。乡里乡情，不喝就怠慢了客人，不得不喝，喝出情意，喝出暧阳！

饭后，父亲继续和他们谈论孝道。我收拾好碗筷，辞别父亲，要送女儿上学。邓烨千叮万嘱老公，什么时候再聚，要较量一下谁更能喝！

酒真的是感情的粘合剂，几杯酒，成了朋友。人生难得一知己，把酒言欢喜相逢！

父亲的晚年，并不凄凉，有朋友相伴；有美酒佳肴；有儿女的慰问和关怀，虽不天天在一起，牵挂却时时点燃，温暧父亲的心房。

心团圆，才是亲情的最高境界！

团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