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儿子床上的垫被下移过了床尾,便弓腰给他整理床单。
挪开枕头,掀起垫被的一角,跪在床沿,把垫被往上拉,因为床的一面靠墙,行动起来,并不十分方便,不能完全使力,些许施展不开。等处女座的我将它全部铺平整,已腰酸背痛。
长吁一口气,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歇个片刻。
忽然想起我的爸妈,已过古稀,这辈子因为我这样弓着腰,肯定不下数百次,但我从未听到他们叹息一次。
16岁离开家,去苏州上学,是爸爸送我去的。在家,铺床叠被的生活琐事都是妈妈料理的,可那会儿,从未经手这些事情的我的爸爸,半跪在床沿,为了他的孩子,住在上铺的我,仔细整理床单、被子,想把孩子的被子铺到他最满意的程度。
上星期告诉爸妈,这星期回来。中途有天打电话给爸爸,他说星期五我跟你妈妈给你们晒被子,晒得暖暖和和的,等你们回来。
星期五下午我回了趟家,到四点多钟,老两口一起上楼收被子。伸着头,弓着腰,再返身去房间把床整理妥当。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亲情和爱是不是就是传承下来,他们对我,我现在对我的儿子。
儿子今年生日的那天,已经放假在家了。头一天我问他,儿子,今年生日想要什么礼物?心里打算着他要双鞋或者卫衣,然而他想了想,说,没什么想要的礼物。
我心里一惊,21年,这是第一次听儿子说他不要生日礼物。
想到自己小的时候,是多么盼望过年,那是一整年,自己才能过的节日,那个时候,妈妈才能给我买一对扎辫子的绸缎、丝带或者头花。
我重新审视了自己,我还觉得自己未曾老到这个程度,怎么我的孩子就已经长大到不要妈妈花钱的生日礼物了?
或许是我的孩子已经不仅是年龄长大到不再要妈妈的生日礼物,他大概也不想因为无可无不可的物件,再花钱。
我说那就在家吧,妈妈给你做顿饭,他说那可以。给我打打下手,中途给我倒了热水,一起说了会儿话。大半个下午,做了七菜一汤。
虽然16岁就离开家,独自求学,生活,但在人生的亲情这篇作业里,我一直都是优等生。
因为怕冬天疫情反复,儿子暑假后开学早,平时周六都上课,所以今年寒假放的很早。

在家已经近一个月,这段日子,我越发觉得他更平和,说话也不冲,不轻易动怒。如果确实自己什么事情做的不好,也会心悦诚服的说对不起。
让我忿忿的依旧是,常会给我信息或者电话,妈妈,你要喝奶茶吗?我给你买杯奶茶好吗?
生日这天,等他睡着,已深夜寒凉。我捧着杯热水,走进他的房间,坐在他的床边,静静地看着他,脑子不断回放他一路走来的点滴,什么时候,这个孩子已经成长到今天这样,健康壮硕,温暖纯良。四十多岁的中年少女,显然已经不适宜再矫情的那样明显,我只能悄悄地这样关注着我的儿子。
于我,我不想你过快的成长,有着与你年龄不符的成熟;我不想你那样聪明,可以洞穿很多人、事、物;我想你无论遇到什么,都永远相信美好的存在,不急不慌的强大;我想你永远都善良、热情,甚至在别人眼里有点傻也没关系,我会在远近适当的地方,一直陪你走在人生的每一步。
此刻,我在父母家的阳台上,就着冬日暖阳,想着我的爸妈,因为我,已经英雄归隐草野;而我,因为儿子,正在逐渐归隐山林的路上;可我又因为父母,而正行进在做英雄的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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