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

寻
——为钱库镇残疾人和谐服务中心而作

妈妈，为什么他们活蹦欢跳
我 只能呆坐在轮椅上
妈妈
为什么把我生下
又把我养大

妈妈

我有时晚上会哭醒
漫漫长夜
泪水湿透了棉被和衣襟

在梦里
我也知道那是梦啊
可我多想 不要醒来
梦里
双腿健步如飞
身子像长出了翅膀 轻盈

你的白发 一根一根晃我的双眼
你的背 一定是我压弯

刮风 下雨
你背着我
从家到学校
从学校到家

听说
哪里能治好
你就把我背到哪里去

你们从有记忆起
拐杖、轮椅就伴随着
我呢
一场车祸
二十岁
病床上昏迷两个月
醒来 半身瘫痪
命运 狰狞 张牙舞爪
我喜欢高跟鞋
阳光下 咔擦咔擦
那天傍晚
我一点一点挪到窗户边
夕阳余晖
我想从医院十六楼一跃而下
我有勇气死
我的腿 没有能力爬过窗户

死，死不了
生，我该如何生？

我记得
十岁时 六一儿童节 《采茶舞曲》
音乐响起 舞步跳起
老师 墙角边擦干我的泪水
“看看吧，你就好像跟同学们一起跳”

我拿缝衣针
戳自己的双腿
腿上的血流出黑黑的颜色
我到厨房
想拿起菜刀
砍自己的双腿

我怕
怕 成为你们的负担
我怕
怕很多双眼睛
我怕
怕 “别叫他哪，他拐脚”
我怕
怕台阶 所有的台阶
怕 体育课 怕 放学妈妈迟迟不来

街角老大爷 哄孙子
看见我
“喏，喏，来了，来了！”
我是什么呢？
喏 喏
我是什么呢？
来了 来了

上学路上
雨后河边小路松松垮垮
拐杖陷土里
一个踉跄掉入冰冷的河
拽着河边水草上了岸
抖抖索索 不敢跟任何人讲起
鬼门关上走一遭

“喏，喏！”
我是谁呢？
“来了，来了！”
我为什么要到这世上走一遭呢？

“你要出去走走”妈妈说
“你的路还很长”医生护士说
奶奶总是盛一碗饭 热热地在锅里
爷爷收拾完小摊
瓜子 鸭蛋第一个塞我手上
同学教我下象棋 吹笛
在医院长廊爸总是要我坚决地扔掉拐杖
“凡事多往好处想”
“好好感受生活。别人能做的你也能做！”
“生活，一千次把你打倒，你要一千零一次站起来！”

我的梦想 是一名服装设计师
十七岁去上海进修
“你能行吗？” “能，能行！”
一个人拿着地图 拄着拐杖
坐火车
挤公交

十八岁 到厦门 福州
身上二十块钱
车费十二块六
在泉州 汽车站去了三次
想讨饭 饥肠辘辘
话张不开口
大众旅馆
一个平阳人
暖暖的菜 旅馆费默默付

婚后 我学会计

结婚时
婆婆对妈妈说：“我本一个残疾
现在两个残疾
你放心
我把他们照顾好。”
几年后
搬新家
婆婆说：
“我本以为要照顾他们
没想到他们嫌我这老婆子！”
笑语里含着幸福的泪花

我开手机店
可有天晚上
被偷光
女儿呀
听说有家福利厂
上班不累还有社保

一束光，一束光，照到了我们身上！
我们身边 越来越多的光！
我们何不让自己也成为光！

从小 我就不相信眼泪
没为自己流过一滴泪
可看到更多不幸的人
我的泪 汩汩而下

半身不遂的他
昨晚上洗手间摔倒
够不着手机
打不了电话
孤寂的地
冰冷地陪他过一夜

智力残缺的大娘
丈夫去世
一个弱智女儿
一个弱智儿子
黑黑的屋 挤得不成形

老母扳不动儿子高大的身躯
自制锁链挂床头
轮椅边系着捆带
每晚
用捆带绑好身体
再锁链吊到床上
亲人啊 有爱就是人间
你若安好 就是晴天
人人安好 就是晴天

上苍如此捉弄人
可
命运给你关上一扇扇窗
总有一扇门 一扇窗为你打开
打开你的窗
打开你的房间
打开你的心门
射进光
照进光
让阳光
温暖每一个角落
让每一个角落
回荡阳光的香

我们多么希望
残疾人有自己的家
这个家
让年迈的父母卸下他们再也承受不了的重担
让稚嫩的孩童上学路上不用担心家里残障的父母
这个家
残疾人可安心就业
培养一技之长
还可娱乐 康复训练
这个家
不是亲人 胜亲人
互助 温暖
阳光 洒满

残疾人和正常人
一样自信
一样洒脱
一样欢乐
一样有尊严
一样活出
创造
我们的七彩阳光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