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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离谱的电视剧《白鹿原》——从黑娃领走田小娥说起

越来越离谱的电视剧《白鹿原》——从黑娃领走田小娥说起

作者: 怡紅快綠 | 来源:发表于2017-05-27 18:18 被阅读0次

    这两天又看电视剧《白鹿原》了,发现电视剧越来越脱离原著,信马由缰,信手涂鸦了。

    曾经有人(王全安)拍过电影版《白鹿原》,我没看过,但是从评论看,电影收获的是负面评价。电视剧编导说,要接受电影版失败的教训。怎么才能拍成功呢?编导说,电影容量太小,原著好几百页,只要拿出前两页就能拍一部电影,这就有个取舍问题,怎么取舍都无法完整表达陈忠实的愿意,而电视剧不受篇幅限制,我拍80集,就能充分表达原著的意思了。

    然而,仅就我看过的几集而言,电视剧的编导在告诉观众,他们比陈忠实高明。陈忠实写的,仅仅供我参考,入我法眼的素材,也就原著的十分之一,这些素材只能拍10集,剩下的70集怎么弄?我自己拉长(注水)。

    比如说蓝田县首届参议会,陈忠实几句话就交代清楚了,而电视剧拍成了拖拖拉拉又臭又长的狗血剧。

    比如说西安围城战城内的战斗,陈忠实只有半页纸就无话可说(白鹿原不是西安,写那么多西安的故事干啥),电视剧好几集也拍不完,哪有那么多故事可拍?没有不要紧,那就不劳驾陈忠实;不劳驾陈忠实,怎么还叫《白鹿原》呢?咄咄怪事。

    再说小说中的主要人物黑娃和田小娥的故事(片段)。黑娃和田小娥的秘密被掌柜的郭举人发现,郭举人就把黑娃打发走、把田小娥休了,就这么简单。黑娃本来是出来“熬活”(当长工的意思)的,现在把饭碗丢了,怎么办?人不能饿肚子,当务之急是赶紧找个新掌柜的继续“熬活”,黑娃找了个叫黄老五的土财主,那土财主有个恶习,就是喜欢吃用豌豆面熬制的稠粥,豆类食物蛋白质含量高,营养丰富,热值高,干活有劲,可是有两个后果,第一是肚子里产气,腹胀如鼓,这让黑娃很不爽;再一个,黄老五带头,要求长工跟他一样,吃完粥要舔干净碗,黑娃觉得这样做很恶心,死活不愿意学,索性辞职走了,另谋高就。找谁去呢?找田小娥的父亲田秀才,想跟田秀才熬活,顺便做好带走田小娥的准备。不知道田秀才会不会接纳自己,黑娃先找田秀才的长工孙相(熬活的长工姓什么就叫什么相,相公的相)打探虚实,跟孙相道明事情,说明想娶走田小娥的意图。孙相说,不就是一句话吗,我给掌柜的说一声就是了。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田秀才正在为女儿被休发愁呢,听说有人愿意娶自己的女儿,高兴地不得了,当场拍板,人你娶走,我再给你几块银元作为陪嫁,不生娃不要回来见我。活脱脱一个盼着女儿生娃的慈祥老人。就这么简单,黑娃就领着田小娥回白鹿村了。

    电视剧把这一段素材做了如下处理,第一,张冠李戴,把黄老五的舔碗恶习硬安在田秀才头上,把田秀才写成猥琐的吝啬鬼;第二,把田秀才写成庸俗的恶人,黑娃费尽周折,设计欺骗田秀才,这才骗走了田小娥。并且,为了迁就、讨巧想像中爱看离奇故事的观众,增加了很多戏剧性情节,把电视剧做戏剧化、评书化处理,以吸引某一类观众的眼球。电视剧这样处理,显然跟陈忠实的立意相去甚远,完全背离了陈忠实的初衷。

    为什么这样说呢?我们先要搞清楚陈忠实的初衷。陈忠实有一种历史学家的情怀,他写的不是小说,而是陕西省蓝天县志。是县志!什么?县志?对,就是县志。是自己家乡的县志。是自己热爱的故土的县志。县志跟小说不是相去甚远吗?司马迁的《史记》是史书,但是用文学笔法来写,陈忠实就是这样写小说的,小说中的主要人物、主要故事情节,均为蓝田县在1900到1950年间发生的真实历史,信不信?也许你会疑问,像徐秀才、田秀才、郭举人、田小娥、鹿三、黑娃、白嘉轩、鹿子霖、白孝文这样栩栩如生的小人物也是真人真事吗?是的,就连看起来很离奇的桥段,比如“棒槌会”,也是白鹿原附近秦岭山区真实存在过的“民俗文化”。如果读者像刘心武索隐《红楼梦》那样索隐《白鹿原》,你会发现《白鹿原》是索隐派最好的素材。

    在陈忠实笔下,白鹿原以及关中地区(包括将军寨所在的渭北平原)是一个民风朴实的地方,要不怎么会有仁义白鹿村,还有徐先生编写的乡约呢?白鹿原的族长就像白嘉轩那样,是个运用族权治理乡村的高手,而乡村则在高手治理下井然有序地运转;即便是在清末皇朝时代,白嘉轩也能做好皇权的代理人。我们印象中满清王朝是黑暗腐朽的,然而,陈忠实笔下则是焕然一新,完全颠覆我们的认知。那是一个老百姓安居乐业的朝代,除了少量皇粮,没有任何其他税种,皇粮是那个时代白鹿原农民唯一的税负,并且根据农民的土地质量合理地分担税负,遇到歉年,还会蠲免。白鹿仓就是满清王朝在当地的皇家粮库。

    白鹿原的读书人呢,上至关中大儒牛兆濂(小说中叫朱先生),下至徐秀才、田秀才,知识分子作为一个群体,都是锦心绣口,一身正气浩然。所以,田小娥的父亲在陈忠实笔下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他本来是要继续考举人的,无奈1904年科举制度寿终正寝,他满腹经纶,不再能考取功名,也依然每天诵读诗书,做不了举人,可以修身养性,心有诗书气自华,田秀才就是这样的一个读书人,怎么能是笑里藏刀工于心计的猥琐之徒、吝啬鬼、蕞尔小人呢?陈忠实是以敬畏家乡的情怀,饱蘸深情的笔墨为他热爱的家乡树碑立传的。白鹿原中的人物,都是他的乡党,他只会美言、爱怜他的乡党,怎么会矮化、污蔑他的乡党呢?乡里乡亲,都是触手可及的亲人。可是电视剧却偏偏极力矮化污蔑田秀才,这又是为什么呢?

    不知道编导是怎么想的,既然已经拍成酱紫,作为观众,就不得不惮以最坏的想法揣测鲁迅笔下的中国人。任何改编,无不打下改编者价值观的烙印,把1900年到1926年11月之前的白鹿原抹得越是黑,社会秩序越是混乱,旧读书人越坏越迂腐,老百姓之间越是尔虞我诈,旧军人越是无赖、胡闹、暴力,基层政权越是腐败、邪恶、无能……就越能彰显1926年11月冯玉祥解围西安之后首次在白鹿原粉墨登场的新政治势力的“高大全”。

    马上就要拍“闹农协”了。

    会拍成什么酱紫,试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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