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萤火虫的夏日 | 来源:发表于2020-06-07 15:07 被阅读0次

    一觉醒来,我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位苍老的病人,睁开眼,一位护士向我病床走了过来,冷冷的说道:“在这样下去只能出院了”。我抬起沉重的头,用无助的眼神打量了这个皮肤白皙的护士,轻轻的点了点头,想着儿子也不容易,这病得花好多钱,自己都这般年纪了,死也不足惜了,自己心里可不想拖累儿子,变成儿子的负担,拖着无力的身躯,走向办理出院的窗口……

    在回去的公交车上,我一直回忆着跟儿子这些年生活的点点滴滴,在儿子读高一的那年,妻子在一场车祸中去世,从此我与儿子相依为命,儿子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从小学习成绩一直很优秀,从没有让我跟妻子操过心,自从妻子走后,儿子明显变得深沉了许多,儿子一个月才从学校回来一次,加上高中学习压力大,儿子很少跟我有沟通,妻子离开后,我整个人也变得极度压抑,平时家里就我一个人,生活饮食也变得东一顿西一餐的,烟瘾也明显比以前更大了,清醒着的时刻,手里基本没有离开过香烟的烟雾缭绕,身体也感觉大不如从前。儿子高考前夕,周末回来,晚饭后儿子来到我满是烟雾的房间,开口说道:“爸,烟抽多了身体不好,”我微微的笑着点头,“是,是,”可是爸已经习惯了用这鬼东西解闷,”儿子担忧的看着我许久不知所措,“爸,马上高考了,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报考填志愿的事情”,我马上掐断还在燃烧着的半截香烟,儿子你说吧,爸听着了,爸,自从妈走后,我知道你一个人生活也挺不容易的,身边连个相互照应的人也没有,我打算考一所本省的大学,这样也方便经常回家;妻子走后,这是儿子第一次跟我推心置腹的说这么多知心话,我听着儿子的话,眼眶不自觉的湿润了起来,揉了揉眼睛说道:“爸支持你的决定。”

    儿子如愿的考上了本省的一所重点大学,四年毕业后留在了这座二线城市工作与生活,工作的第二年,一次儿子在电话里告知我,自己恋爱了,打算春节把女朋友带回来让我见见,我高兴极了,那年春节家里变得热闹起来,妻子走后这是我们唯一过节家里有三个人,除夕的餐桌上,儿子陪我喝了不少白酒,儿子在餐桌上牵起女友的手,红着脸说:爸,我认定她了,我打算跟她结婚过一辈子,我们打算在工作的城市买房子结婚生活,我微笑着又一次湿润了眼眶,我起身离开餐桌,跟儿子说道,“等一下爸,爸回屋拿点东西,”我回到房间,在衣柜层层叠叠的衣服里摸出了存折,小心翼翼的拿在手里,回到餐桌前,把存折放在儿子手里,对儿子语重心长说:“这是你妈当年出车祸肇事车主赔偿的钱,还有爸这么多年的所有积蓄都在这里了,你拿去买饭做首付吧”,儿子红着眼眶用颤抖的双手接下了存折。

    半年后,我发现自己经常咳嗽不止,只当是烟抽多了咽炎而已,并没有放在心上,只到一天夜里从睡梦中咳醒,打开灯发现痰液里有大块血迹,我心里开始有点慌了,把实情告诉了儿子,儿子在电话里紧张不已,让我赶紧来他上班的城市,去大医院检查一下身体,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收拾完行李去儿子工作的城市,儿子带着来到这座城市最好的一家三甲医院,拍片、CT、抽血各种检查忙活了一上午。两天后儿子带我再次来到医院,把检查报告拿给医生看,医院问儿子,“病人是你父亲?”我急忙回答:“是,是的”,医生给儿子一个善意的眼神,儿子好像领会到了什么,半响儿子拉着我的手臂说,爸您到外面走走透透气,我帮您拿点药马上过来找您,我怀着不安的心情离开了,从医院回去的路上儿子一直沉默不语,惆怅中带着丝丝的担忧与焦虑,我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儿子敲了敲门,径直走到我床前坐了下来,“爸,睡了吗?“”儿子轻轻的问道,“爸,跟你说点事情,医生说了,你的情况需要住院治疗,所以我打算明天带您去医院办理住院手续,您看好吗?”其实我在心里早就准备好接受最坏的打算,开口跟儿子说:“你就直接告诉爸实情吧,到底什么情况”,儿子红着眼睛,流下了泪水,记得上一次见到儿子流泪还是妻子不幸离世的时候,儿子哽咽着说:“爸,肺癌,肺癌中期,但是医生说肺癌中期治愈率还是很高的,您不要太过担心,我们配合医生治疗”,我微微的闭着眼睛,不说一句话,空气里充满了压抑与安静,半响我跟儿子说:“爸都这般年纪了,这病能不能治,爸心里也有数,把钱留着买房子吧,总不能居无定所的结婚成家吧”,那天晚上我失眠了,脑海里总是呈现儿子抱着我痛哭的场景。

    第二天,儿子带我住进了医院,隔天儿子女朋友来看望我,买了一堆水果,寒暄加一味的安慰我,傍晚时分病房的外面传来儿子跟女朋友激烈的争论声,儿子女朋友说到:“不是个小数目,这种病花个几十万到最后也是落个人财两空”,儿子争论说:“这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就算还有一线希望我也不会放弃”,儿子女友冷冷的说:“买房子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没有房子我不会选择跟你结婚的”,紧接着,走廊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渐行渐远,直到悄无声息…

    半个月的治疗差不多花掉了儿子一年的收入,自从那天儿子在医院走廊跟女朋友不欢而散后,我在医院里,再也没有见过儿子女友,化疗折磨着我痛不欲生,我无力的躺在病床上,一位女护士走到我的病床前,冷冷的说到:“让家属赶快来交钱,预存的金额已经用完欠费了,不及时交钱,只能出院了”。我挣扎着从病床上爬起来,在没有告知儿子的情况下,拖着消瘦蹒跚的脚步走向了办理出院的大厅窗口。

    从医院出来,乘公交来到了汽车站,买了一张回老家的车票,我想在生命最后的时光里,回到老家的老宅里静静的度过,必定那里有我太多的记忆,儿子的童年,妻子昔日的身影…车子开动了,我靠在车窗,暖暖的一缕阳光照在我的脸上,在刺眼的阳光里我突然看见了妻子熟悉的笑脸,深深的沉浸在温暖的幸福中,突然手机开始震动起来,我半天才摸出手机,一看是儿子打来的,我愧疚的不知道接听该怎么跟儿子解释,不安的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儿子早已泣不成声:“爸,你这是要干什么,我自己决定的事情,我不会改变的,我跟女友坦白了,她不能接受我们的现状,我只能选择跟她分手了,”我在电话的这一头,喉咙里像被人塞了一大团棉花,哽咽的久久也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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