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女人0.1

公司名称像是做青少年教育的，头衔是总经理，名字：盛意...这个名字跟我初恋一样，虽然是两个字，却很难重名。因为我搜索过很多次她的名字——搜索次数随着分手时间推移而展示出的遗忘曲线。

我一时有点恍惚。首先可以确定，隔壁的女人长得跟我初恋完全不一样，虽然时隔15年未见，但我还是可以很肯定这件事。我关于她最后一个知识点，则是她进了当地某个机关，做起了公务员，加上本地出身，一般都会留在南方那座天堂之城，不会到这苦寒之地来。

电梯到达一层，在公寓大堂里，正在装扮，迎接新年的到来，在这里住了三四年，虽然每年都是老一套，挂灯笼，挂对联，再搞点红红火火的墙画，但总还是喜气洋洋的。看了也舒服。

物业的人很热情的跟我打招呼，我也客套但生硬的回复。物业有三个保安，轮流值岗，一个冷漠，也不怎么帮人开门，针对物业的服务流程，不知道帮人开门算不算标准服务，但其他两人都会很热情。但热情也有区别，一个是热情的像自家人一样，在开门的过程中，还会跟你聊两句，一个则热情的有分寸，不会多说话，只做好在你刚走到门口时，门打开，不会耽误住客的步伐。

我比较喜欢最后一个保安同学，但今天则是第二个人，关于招呼，他会问我新年去哪玩，我则告诉他还没有想好。其实我确实没有想好。公司最近国不将国，大厦将倾，独木难支。

坐上公交车，这是一天中最快乐的两段时光，上班的公交车和下班的公交车，当然前提是人少，有座位。这是为数不多可以放松接地气的方式，医院、景区那种排队式接地气，是我一生之敌。太难了。

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我可以看到小车驾驶员，骑自行车的人，路上的行人，公交站台上等车的人，大部分都与手机为伍，打电话，玩游戏，刷社媒...还有一些人两眼放空在发呆。

当公交车停靠在一个人流涌动的站台时，我似乎看到了盛意，虽然那个人已经和记忆中的样子完全不同，但直觉告诉我，她就是她。我在慌神和激动中不知所措，公交车开出站台。

上班时在公司写字楼的大厅里等电梯是煎熬的，特别是所谓的社恐人士，见到很多半生不熟或者一面之缘的同事，需要点头微笑致意，离得近还需要想点打招呼的词，还不能千篇一律。

平台技术部的小A拍了我的肩膀：“毅哥想啥呢？”
我满脑都是“盛意”的名字，名片，站台，充满了大脑，被小A吓了一跳。但还是挤出个笑容：“上午的评审，你们就别纠结了啊。”
小A哈哈一笑“毅哥出马，肯定没问题。”
电梯门开了，有没有问题并不重要，能挤上去才是关系到身家性命，说起来但凡公共场所有门的地方，都要这么挤一挤，哪怕不是特别紧急的时刻。比如早上上班，大多数都不需要打卡的前提下，就没必要把电梯厢装的满满当当的。

事实是，要么早来，要么晚来，才能享受两三个人的电梯时光。

我没有跟着A挤上去，他的一拍提醒了我，上午十一点，有个项目的评审。从字面意义上来说，这是各个参与方，对一个项目的审视，最终衡量项目的性价比，以决定是否投入资源实施。但绝大多数，可能超过99%的情况下，都是一个人情交换或领导意志的体现。

大多数项目在立项初期就会私下找各个相关部门沟通，主要是看抽调多少资源，是否对别的部门KPI有利。要么就是老板一句话，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拉起一个项目组，但组织里的人员，也要靠项目经理刷脸，一个人能顶十个师，绝不是一句玩笑话。

今天的项目评审则有点例外，这是一个公司老板拍脑袋想到的创新业务。我大概能想象出这个点子的来源，老板花高薪，请了一个所谓战略顾问，该顾问刚从一个创业不久，市值就快速膨胀的公司离职，讲的全是这个公司成功秘诀，仿佛所有成功都可以复制。

于是老板也决定复制一份，于是他找了几个内部的亲信，征求了他们的意见，当然是一水儿的好，行，没问题。但在具体谁来做上面，大家突然都变得很忙，于是当然又要新招聘一个团队。

在公司里，创新业务就是这样烫手的山芋，首先，所谓创新只是指“这个公司没做过”，但在市场上已经血流成河而已。其次，公司没做过，就意味着没多少人懂，自然不会有人主动承担起搭架子的责任——也不否认有少数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外面照片，成了，老人们就可以顺理成章的通过部门合并或者支持等方式，享受成功，不成，就把新招聘的团队开掉，在空气中不会激起任何水花。

来到座位上，对面的小女孩已经给花喷水了，也许看到她和花，是在这个公司坚持下去的意义吧。星星是一个充满朝气的姑娘，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看，早早表明身份，也不会有让男性误会的机会。她有着漂亮的BOBO头，发质柔顺黑亮，经考证确实不是假发，她总有不一样的思考和行为，是沉闷生活中的一抹亮色。

星星盯着我：“毅哥，今天见到女人了？”

我：“对，给她们福利。”

“切~”

我没有继续开玩笑的心思，嘱咐星星：“别忘了十一点评审啊，你那部分的文档再看一下，有些技术会质疑你的地方，想好怎么回答了么？”

星星给花喷完水，开始调整桌面啤酒罐的造型——“都弄好啦，上次咱们不是对过一遍嘛，我觉得没啥考虑不周的了。谁敢质疑我怼死他。”

这时候，我们的领导来了，他看到星星就说：“你这啤酒罐“乐高”是不是该评公司的5A景区了。”

星星嘿嘿一声，也没接话，领导转头对我说：“上次新员工入职，lisa专门带着新同学到她这座位参观来着呢。”

我摆出热情的笑容：“厉害了星星，下次收他们门票，让王老师检票。”领导姓王，现在不流行叫某某总了，都开始叫某老师，最早是从全国人民学济南交警时流传出来，后来有位在西子湖畔呼风唤雨的高人，江湖上也尊称一声M老师。

星星有气无力的说着：“那这维护费可不少，最近大悦又出了新的酒头”

新员工入职都要由HR带着过来打个卡，公司领导也开玩笑的说过，哪怕星星离职了，也要花重金把这座乐高山给保留下来。也可能不是开玩笑，毕竟像星星这样个性十足的女孩，高位者天生就有抵触。

我进入这个公司，美其名曰做了创新项目，但在将近10个月的时间里，我们部门就我自己。直到年底公司要裁员，有个部门的人员可以先走内部转岗，没下家再接受裁员。在该部门的星星问了很多人，都没人想要，后来有人告诉她，可以到我这试试。

经过跟创新部门的申请，终于得到了一员当时还不知道得不得力的干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