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长江口的风有点大,但不冷,风顺着开阔的入海口水面朝北行进,它一路吹着轻柔的哨子,吹过南通也吹到一个小镇上。
三十这天太阳没怎么出来,中午吃饭前餐桌上早已摆满各式小菜,无非鸡鱼肉蛋。黄小花父母将几副空碗筷放在冒着热气的饭菜旁,并给空杯子里满上酒。接着黄小花便被父母叫出来,此时餐桌前地面上有一块蒲团。无需父母指引,黄小花熟门熟路走到蒲团前跪下来,恭恭敬敬地磕四个头。然后再走到香炉前扶了扶正在燃烧的香。
等黄小花父母也做完磕头仪式后,黄小花的父亲便带着黄小花到屋子内外烧金元宝。长江口的风走到这里已经很弱了,锡箔折成的金元宝烧得不快不慢,给到来的风足够时间,让它只带出一点点灰烬飘到门外。
站在院子门口,父亲看看院子口的桃林,桃树和杏树只露出很小的花苞。不远处邻居们家家户户都冒起青烟,时间差不多了。跟随父亲黄小花再次走回餐厅,没多久母亲将桌子上的饭菜又过了一趟火,他们对着空中说了几句,大意是感谢照顾,饭菜谈不上精美,希望先人们享受得开心。这样,才轮到他们享用除夕的午餐。
下午,一家人衣着整齐来到田间,下午主要是给土地爷敬奉。土地爷是做什么职务的,黄小花一直没弄白。她知道城隍庙是阴界县长,但土地爷肯定不是县长,要么是乡长或者镇长?但又不对啊,每个镇都有城隍庙,那说明乡长或镇长位置已定。父亲愣了一下,没想到黄小花会有这个问题。他就说土地爷类似村支书,不是村长但官挺大,而且非常重要。要不隔壁镇上搞改革,改革的人把田间地头的土地爷都给拆了,但这也阻止不住他们祭拜土地爷。他们给新请的土地爷安装了滚轮,随时随地都可以推出土地爷,并认认真真在地头烧香跪拜。黄小花看到不止一家推着土地爷,而且带滚轮的土地爷比之前的还要大还要精神。
晚些时候,父亲照例在果园点燃备好的柏枝,直到柏枝青烟一簇簇在田间升起,就该启程回家吃年夜饭了。
晚饭前母亲照例要祭拜诸位菩萨神仙,敬献给神仙的祭品必须是生的,而且磕头是三下。这是不能搞错的。黄小花并不清楚要祭拜哪些菩萨神仙,但母亲说的总归对的,她只需要顺从父母的安排行事即可。
每年过年皆是如此,黄小花以为天底下只要是中国人,大都要如此过除夕。等到过完年和其他地方的朋友见面,这才知道并非各地都一样。可她已经在大城市准备安家落户,没了长江口风的吹抚,没有父母的陪伴指引,这些程序谁还记得怎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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