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夜是多么的娴静,被异香的罂粟摄取所有心神
在洒满银光的林子里,有激荡的歌与醉人的笑
轻踩在叶子上,跃过汩汩流淌的小溪
月色多么撩人,让弥漫的雾气都褪去衣衫
她们是谁?圣洁美丽如天使的人们啊!
百花的冠冕你戴着,云般洁白的衣衫
金色卷曲的长发,如轻盈的精灵在舞
那飘飞的裙裾,我的心也随之飘啊飘
她们啜饮着新酿的葡萄酒,薄而透亮的水晶杯
大地安眠的草甘于奉献柔软,鸟儿也不愿飞离
她们见到平凡的我,停下来窃窃私语
那迷人得模样,让人忍不住看了又看
一个贞洁的女神跑过来,转过身又伸出来手
牵起她白玉般的手,我们就立刻飞奔了起来
Ⅱ
青色的藤蔓在树间缠绕,苔藓互相簇拥着
从大地的裂缝里,温热的泉水不吝地涌出
我们手拉手绕成圆,跳着简单的舞步
在月色朦胧的花林,多少笑声在回荡
青春女神唱着多情的咏叹调,眉目里都是柔媚
弹奏竖琴的女神仰着头,深邃的眸子漆黑如夜
躺在我膝上的女神,热切地诉说着人类的美妙
只有一个女神,就在远处静静地看着我
我好奇地问,她为什么看起来冷若冰霜
她们说,那是一个可以预知未来的花神
缄默的她突然提议,我们玩捉迷藏吧
所有仙子四散而去,空地只剩一个人
Ⅲ
我来到那些树后,留意那些或大或小的洞穴
翻开堆积的叶子,却滚落出一个圆圆的东西
那血淋淋的物体,不正是可怕的头颅吗?
盘踞的蛇吐出信子,空气中似乎有甘甜
不知是什么缘故,我没有半点恐慌
径自抱起头颅在胸口,来回徘徊着
大声呼喊着,伙伴们瞧我发现了什么!
所有女神都现身出来,却不敢看向我
快把她丢掉,不要注视她的眼睛!
她们这样说着,我却没有这样做
而是朝向她们走去,女神们神色慌张起来
继而嫌恶地离去,不幸的人啊,不幸的人啊
她们不停地说着,被诅咒的人啊,被诅咒的人啊!
有的融入湖中,隐于花瓣,或是随风而逝
Ⅳ
我将头颅调转过来,那是怎样的一张面庞?
不同于女神的典雅,阴森的脸带有仇恨的烈焰
白里透着严热的红,将所有燃烧殆尽也不会止息
这遗世独立的美,宛若盛放在悬崖陡峭岩的蔷薇
那紧闭着的眼敛,也许藏着无尽的柔情与幽怨
一颗豆大的泪珠突然滴下,将充满污垢的脸划破
我犹如张望着镜子,干枯腐朽的面容倒映着
万事万物走马灯般掠过,所有一切都有我的影子
有多少身首异处的人们啊,思想身体在两处眺望
有多少人死不瞑目,又忍不住看看世界最后一眼
被残忍分解的肢体,总有一天会被野猫野狗找到
也许我就是野猫野狗,会嗅着腐朽的味道
将人们厌恶的东西,堂而皇之地拿出来
捧在怀中,病态般地爱着人们所抛弃的
Ⅴ
没人会在意她的青春与美貌,炙热的爱与欲
不过是不被人信奉的神明,与伟大的神相比
被踩在神谱的最底层,那功能化的头颅
人们津津乐道的,只有她的丑陋与残忍
然而,她不会再老去了吧,仅仅作为一个头颅
不会再感到痛了吧,所有痛感神经都已被移除
她突然开口说,所有神都惧怕和嫉妒她
那些表面和善的女神,割取了她的头颅
我觉得这都是臆想,过多幻痛催生的
分明是英雄为了拯救世界,而暂借的
也许,过往的伤痛会在心底反复的重现吧
看似甜美的浆果,实则包藏着可怕的毒汁
那些美丽的事物,引诱着你又轻易的宣告破碎
我站在原处等待着,却没有什么愿意停留下来
Ⅵ
我独自捧着她的头颅,到处游走
过往的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我不住地和她说话,她是多么的善解人意
敏锐而能洞察人心,是相谈甚欢的好伙伴
一个人悄悄地走过来说,你是不是疯了
竟然和一个头颅说话,她的嘴唇会动吗
她在生气呢,还好我遮住了她的眼睛
否则这个可怜人就惨了,讲的真过分
贞洁的女神背对着我,她的身形多么美
可怜的人啊,那不过是普通的头颅
根本就不会说话,也不会将人石化
也许她是对的,在这个世界谁不会老去
改变,再美、再动听的声音也会不见吧
我们不去向这个世界妥协,就会被嗤笑为异端
Ⅶ
她什么也不是,甚至连附属神也不如
所以被惩罚,被诅咒,又将诅咒别人
与平凡的我一样,被固化为社会运转的一部分
很多人为了生存而活着,却不能很好地活着
被隐藏起来,还是能被发现吧
就如美杜莎的头颅,即使充满了谎言
经过小心的包裹,还是会被未来洞穿
黛色的云如泡沫般漂浮着,赤色的霞团团如球
滚落到我的身边吧,我仍想奔跑着去说再见
把美杜莎的头颅埋葬吧,英雄的丰功伟绩
只能靠一个女人的头颅吗?她的头在滴血
心在另一处痛,璀璨的年华与欲都在消亡
让美杜莎安息吧,不再忍受身首异处的痛楚
让我们自己也获得安宁,不让身心再次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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