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

北方四季分明，春天我们所接受的都是大自然慷慨的馈赠。记得我们小学的教科书除了语文，数学，还有自然，对，就是自然，等同于生物和地理的合并课本，多好听的名字啊，打开课本就是打开了自然。如果把四季比做一部作品，那么春天只是序曲，夏天才是最精彩也最引人注目的章节，也是一整年里吃的最好的几个月。从第一个小黄瓜开花做果开始，每天放学后，回家不进屋，先要到菜园的黄瓜架底下去看一看，看看又长大了一点没有。那时蔬菜品种都是自家留种，所以产量不是很高，做果率很低，不够一定的长度大人们是不允许摘下来的，而且告诫小孩子们：只许看，不许摸，一摸就会化掉的。对于别的警告我们可能会好奇非要试试，但是黄瓜我们是不会冒险的，第一根黄瓜是要拿到学校或者是街上人多的地方去吃的，谁家的最先长大是很被人羡慕的，那家的黄瓜籽也总会被乡邻纷纷索要去留做明年的种子。老家有句话说的好，黄瓜吃两头，其实所有的事物皆是如此，难忘的都只是刚得到和将失去吧！第一顿炖豆角的香气直到现在依然在记忆里存留，倭瓜花炖土豆，土豆熬茄子，这几个菜都要米汤来炖，揭开锅盖，把菜用勺子捣碎了和着粘稠的汤汁还有刚从秧上摘的辣椒和嫩葱叶一起拌饭，那才是真正的农家菜啊。那时的老家大多都吃捞饭，煮饭时会加很多水，六分熟时用笊篱把米捞出来，然后放上锅叉，下面烧菜，上面蒸饭，一锅出了。炖菜用不完的米汤还可以当水喝，很有营养的呢。如今家用电器的普及，早已没有了米汤炖菜，也再吃不到那时的好菜了。

除了很多好吃食，夏天还有个更大的好处是可以舒舒服服的洗澡，晚上约定三五好友，趁着月色，尽情地在河水里洗个痛快。那时水利部门为了捷径，取了直线，横空修了一道铁板渡漕，晒了一天的铁板温温的，洗好了也不急着上岸回家，把头露出水面，手把住漕帮，享受身体被水的浮力带动着，随着水流漂浮，闭上眼睛仿佛自己已然是一条鱼。寂静的夏夜里，耳畔是不知名的虫声，娃鸣，以及绸缎般的流水声，鼻子闻到的有青草香，野花香，青纱帐的香，树林的香，还有一种特别的香——沤麻的味道，割好成捆的麻用浠泥压好，等沤的差不多了捞出来透净晒干，然后用手扒下表面的皮一绺绺的缠仔细了，留做冬闲时用来纳鞋子的麻绳，麻杆则是很好的烧柴。相比女孩，男孩们就没那么的拘谨，大白天的，都一丝不挂成群结队的在河里扑腾，还记得老师怕他们野浴出事，每到天热，午休前，总是三令五申不许去河里洗澡，但是每次都是，用老师的话说就是左耳进右耳出，该去还去。然后下午第一节课，每天黑板前都会是这样的场景：所有男生，都要把胳膊用手指抓一下伸过去给老师看，泡过澡的马上就被老师识别出来，没记性犯错的不是被踢就是被柳条抽，那时候老师是真打，但是从来没有哪个家长来学校闹，相反如果被体罚的事不幸传播了，那么紧接着的回家轻则一顿臭骂重则一顿笤帚疙瘩炖肉！家长再遇见老师，第一句就是：俺家那崽子，不听话你就揍他，没事，咋揍都行。听听，多朴实的心声，亲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