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如一梦

女儿要上大学了，去远方。

我们帮她拎着行李，送她去远方。一路上无语，或许是女儿终于摆脱了父母的束缚，暗自兴奋；或许是父母因为女儿长大了，过去的种种调皮捣蛋不听话，现在消停了，各种各样的操心暂告一小段落，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

到了机场，还未到登机时间，三个一起坐着，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假装看着别人。而女儿也心不在焉地看着手机，时不时往我们这边瞟一眼。

时间过得真快，要登机了，我们把行李给她。她拉着行李往登机口走。从未如此真切地看过她的背影，只记得上学时早晨在黎明时的背影，那种背影是焦急与匆忙，而现在却有些犹豫，看着她停下脚步，想要回头，却没有，或许在心里默默地念着：这次真的要一个人面对生活和学习了。

在拐角处，女儿终于停下回头了，揉着眼睛，然后朝我们挥挥手，我最后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也朝女儿挥挥手，嘱咐要保重身体，有事打电话。

在回来的路上，我们俩沉默着，伤心难过，舍不得女儿，纵有万般滋味，与何人说都不适合。

回到家，不自觉地朝女儿的小房间走去。

一直到这一刻以前，那个小小的女孩在你眼前用着非常快的速度成长，让你不经意间发现孩子忽然长大了。

以前，每天晩上，她都会在这个房间看书、听音乐、做功课；或者玩着手机，让恨不能跑去夺下她的手机往地上一扔，或者与朋友打一通长得令人生气的电话；或者都夜里快十二点了，她还在漫不经心地边画边听音乐，我的心都升起蘑菇云了，担心明早叫她起床又要费九牛二虎之力了，但也只能表面平淡如水地催她早点睡觉。

可如今，她就这样飞走了，在一个秋日的萧瑟的风中，留下了站在房间里的我，困惑于空间和时间的猛然隔离。

床上的大泰迪熊斜躺在床上，一只手放在耳边，一条腿放在另一条腿上，显得有点妖娆。这是孩子最喜欢的熊，大概在她上幼儿园时给她买的，每晩都抱着它睡觉。等她渐渐长大，毛绒小动物一个一个都来到了她的小床上。只要女儿喜欢，她爸都会满足她，附带条件是要听话，可这也只是说说而已。

小动物们都安静地呆着，它们不知道女儿去了远方要实现自己的梦想，不能天天陪着它们了。

我来到女儿的书桌前，桌上有一张未画完的漫画，是个漂亮女生，裙子还未涂上色，不知道女儿要给她穿条什么颜色的裙子，经常数落我不懂搭配。周末早上出门，总是为穿什么衣服发愁，头发一会儿散着，一会儿要扎起来，拿不定主意。每次出门都是对我的一次考验。

桌上镂空的地方，放着一个蝴蝶结。它怎么还停在这儿呢？怎么没飞到女儿的头上？是女儿忘了，还是给我们想她时有一个寄托的物件？

女儿长大，上大学了，是恍忽间的事，都来不及多想，也没机会回味，她，就长大了。

可是，在这一刻前，准备或者预先提防也都没有用。只是在鸟儿展翅飞离之后，才会突然察觉到空间和时间的敌意，为何要隔开，为何女儿要长大？

在女儿的充满着淡淡的香味的房间里，我亦喜亦悲。

从梦中醒来，我发现眼角有泪。闹钟响起，该给女儿准备早餐了。

这是今年一定会发生的事，只不过提前以梦的方式告知，等到发生时，有所心理准备，做好预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