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之交的时节,这座城市的早晨还有几分秋凉。他下火车时,只穿着短T恤衫,帆布裤子,全身直打哆嗦。
平时热衷健身,全身肌肉的他,说不清哪里冷。
听到女友要求分手的消息,他匆忙跑来北京,找异地的女友。
他一看就不是北京本地人,兜转一圈,用导航摸索到女友的学校。
他打电话给女友说,出来校门口的咖啡馆见个面吧,有什么话好好说。
之前半个月的争执不休,他的心里难受极了。此时他很想见女友一面,把隔着手机屏幕不能说清楚的话,说给女友听。
他劝说一番,女友才同意出来见他。
他和女友在校门口见面,一起进咖啡馆。他提出请她喝杯咖啡,她拒绝道,不必了,说完话就走。
他尴尬一笑,亲昵的叫她的小名。她把视线移向一边,面无表情。
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解。在咖啡馆里,他试图解释什么,语气由温和到激动。邻桌的人把目光投来看他的热闹。
他后来跟我说起,他说,这段感情他真的很努力在维持和挽回了,可是努力能做到的事情,真的太少了。
在一个夏天的夜晚,我去到他的寝室,听他和室友唱歌弹吉他。他手里夹着香烟,香烟的烟雾缭绕到他的头顶,再升到寝室天花板的灯光下。
他和室友弹吉他,唱宋冬野的民谣,吞云吐雾,若非灯光泛白,很有小酒馆的气氛。
他的室友有一把好嗓,一边弹古典吉他,一边唱起民谣来。
我抬头看见,他床铺边的墙上挂满了他前女友的照片。
他猛抽一口香烟,跟我说起他去北京这一路的遭遇。我静静地听他讲完,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我说了一些安慰他的话。他拿出一支烟,问我抽不抽?我连忙说,不了不了。
我在想,对于他的难过,以及所受的打击,一定是我无法做到感同身受,才不想抽烟。
第二年,我就转专业了。不在同一个班,他还在我隔壁的寝室。我时常过去,看他们谈吉他,唱歌。偶尔组队通宵玩桌游。
之后无论遇到多么孤独难过的时刻,我还是学不会抽烟,也没学会弹吉他。我想起他的那句话,努力能做到的事情太少了。
对感情的事,我也没放弃过努力。在艰难的处境,人越来越能生出一种觉悟,浪费大把时间和精力去努力维持一段感情,改变不了太多的东西。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再深情的民谣,再熟练的吉他,也只是自弹自唱,用深情感动了自己,却还以为心目中的那个狠心而决绝的人会感动得流泪。
每次在路上碰见他,照例寒暄,已经很少去听他们谈吉他了。
有一次有事去找他,看到他们寝室已经有四把吉他,几乎人手一把。他以前挂在墙上的前女友照片已经撤下来了。
我转专业后,与他们渐渐生疏,很少过去“串门”。
他的一个室友在大四找到了女朋友。我跟他说,你看看呦,你室友已经有女朋友咯,你不找一个吗?我经常看见你和女生在校园里逛呢。
他语气平淡地说,那是玩得好的朋友。
我问他,还想她吗?三年前那个她。
他没有否认,偶尔还想。他又急于纠正,也不叫想,那叫念旧。想是直勾勾的想,没放下。念旧是放下了,知道已经回不去了。只是忘不掉那些回不去的曾经。
我又问,恨她吗?
他一直有种赤子般的坦诚与纯朴,他几近哽咽地说:想起一些不开心的事,就恨。
我拍了拍的肩膀,拉他去喝酒。
我说,我不会抽烟,不会弹吉他,民谣也唱不好,可我会喝酒,可以喝很多酒,喝不醉那种。
在北方那个下大雪的冬天,我和他就去喝了酒。
在餐馆摆好酒菜,我对他说,那段感情你已经很努力了,转眼就要毕业,以后好好生活。
我至今时常想起他,想起曾经单纯得像白纸一样的爱情理想。
那年夏天穿的白衬衫,泡了四年运河岸边的水,布料已经泛黄。
我给他倒满酒,问他,还记得以前唱的《从前慢》吧?
他熟练地哼起这首歌来,“记得早先少年时,大家诚诚恳恳,说一句,是一句……”
伴着旋律下酒,我心头泛起物是人非之感。看呵,四年过去,如今长街黑暗无行人,只有我们两个在这里喝闷酒。
我们都应该长大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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