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日子过得如何,年总不改迫促地来。虽然,按理时间本是均匀的,但很容易一年过去,于是又很容易十年过去,而三十、四十年⋯⋯在现在,我终于感觉我们人——至少是我——一直像被年驱赶着,一年年,来不及稍作停留,而只剩下一些惋惜和感慨。而正因为我有这样的心境,即使在周围的空气里有那么一点年味,也丝毫感染不了我。
但除夕乡里的宴席是必须要赴的。我们一大家——包括兄嫂一家——一直在父母居住的乡里过除夕。
我和女人、女儿将近十一点钟的时候才从城里出发去乡下;女人开车。我茫茫然的在地下车库,和女人、女儿一起坐进车里;我埋头看着手机,一路上连车窗外的风物也没有顾得上看一眼;及到乡里的家,我下车,才知道天空里原来下着密密的雨。下雨,当然有些扫兴,虽然,真正的诗人是喜爱雨的——只我不是诗人。
兄嫂已先在家;父母也已张罗好了中午的饭菜。及侄儿到家,一家人就开始用稍微简单的午餐。父母年纪渐老,饭菜简单正是我们所希望的;但他们还是备了很多的菜。他们也不让我们帮忙,父亲炒菜,母亲做下手,然而他们很开心。
女儿明显懂事了:一家人吃完饭,她抢着洗碗。我父母——女儿的爷爷、奶奶——坚决不让她洗,他们担心她衣服上沾了油渍。我说:她要洗,让她洗吧。因为,等她以后成家立业,总要自己做这些活,大人是不必娇惯孩子的。
女儿又帮我母亲理韭菜。我嘴上不说,心里其实很开心。因为,孩子自己懂事了,比家长发号施令的要求孩子要来得有效得多。而女儿似乎只在一瞬间懂事了,或者说知道感恩。
说到感恩,我的表弟媳做得最好。她笃信佛,茹素,不沾一点荤腥。她并且不允许她的家人杀活的生物,比如鸡鹅、鱼虾之类。但她的家人不信佛,所以,在平日里,他们对于她提出的要求颇有点抵触。而这,究竟还算不上什么事。据说,她笃信佛,一直向寺庙里捐钱,她自己捐得身上没钱了,至于向亲戚借钱来捐。这样的事,我还头一次听说,虽然,她向善的心好得无法用言辞说了,但凡事量力而为,也是必须的。据母亲说,她借了很多万,都是捐出去的。
我们红尘里的人真是无奇不有。有的人,把钱看得比生命还重,当然顾不得任何情分。有的人,却可以无私到像表弟媳一般。但像表弟媳这样,在佛教上讲,当然她自己功德无量,但于己,包括家人,终是不可取的。因为,年虽然过得很快,日子有时并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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