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搬去新的房子。旧房子里的东西不能全部带走。
旧房子里有张桌子。桌面是四方形的,上面贴着淡绿色小格子纹面,用枣红的木条框边。其中的一角己经破了,露出里面灰色的衬。它的四条腿线条优美,呈十五度角支撑着地面。
我从它身边走过去,又走过来,犹豫着要不要把它带走。
新房子里面应该摆更好更美的桌子,一张旧桌子与新房子太不匹配了。
可我心里又放不下它。阳光从半透明的窗帘里射进来,照着它有些沉旧的裂纹和污渍的桌面。那些印迹就像一棵树的年轮,或者是一个人苍桑的皱纹,记载着过去的光阴。
它是我小学三年级的礼物之一。
我爸回来了。他知道我喜欢画画,特意给我买了本画册。其实他也不懂画画。这本画册就是一些摄影图片册,并不是教人如何画画的。
但是我真的很喜欢,这些我以前从未见过的光怪流离的人物,风景,动物,那是另外一个充满诱惑的神秘世界。
我蹲在长条凳上,爬在太高的桌上画画,画画册里的每一张图片,每一个令我向往的世界。
我爸说,你得有一张合适的桌子。
于是他用屋后的松木,请求木匠做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他没有漆上传统的枣红色土漆。而是给桌子涂上了当时流行的化工漆。
淡黄色的颜色,让这张桌子和椅子,在我们家破旧和简陋的家具中,显得像个光彩夺目的明星。
我每天在这张桌上,写作业,读书,画画。我堂姐也喜欢这张桌子,有时候也会过来和我挤着用一张桌子。
我第一次搬家,桌子随着我们过千山万水,来到新的地方。椅子腿坏了,它被抛弃了。
我在这张桌上写完了,小学时代中学时代的作业。也在上面画了无数张画。
它经过岁月的洗礼,黄色的漆己经斑驳,摸起来扎手。
于是,父亲将桌面翻过来,将没有油漆的一面,贴上浅绿色格子的贴面。再用木条框住。
油漆的使用又回归到了传统。父亲说,还是土漆好,工业漆有害。于是框条和桌腿变成了枣红色。
桌子经过一番改造,它又变成了一张新桌子,它作为礼物,又送给了我的小孩。
我又走回桌子,将桌子翻过来,底下的黄漆还在。
我下定决心,把它带走。我决定在新家的角落里给它找个安身之处。
我找来抹布,慢慢地擦去桌上的每一粒灰尘。小心翼翼地轻抚它残缺的部分。它像个弱不禁风的老人,我不敢用力,害怕它变得更加残破。
擦完后的桌子,桌面光亮,又焕然一新。
想起我父亲做这张桌子的时候,他还是个年轻人,但现在己经白发苍苍。这时间真的是弹指一挥间。
一张桌子,记载了过去的光阴,过去的幸福,本来没有生命,但现在它却是鲜活的,如同一个老朋友一样,你舍不下它,它对你也有了依恋。
它是时光碎片的一部分,它在,美好的记忆也就在。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