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年轻的时候据说学习成绩还不错,很有希望考上大学。那时候村里还没见过真正的大学生,他只要能考上,就是村里的重大事件。老孙自幼失恃,父亲一个人把他拉扯大,着实吃了不少苦。
老孙上高中以后,父亲为了让他安心学习,把隔壁一间无人居住的房子租下来,让老孙一个人住在那里,可以安安静静的学习。就这么努力了三年,高考的时候却落榜了。这份打击是巨大的,因为父亲一直认为他上大学是十拿九稳的,老孙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落榜之后,老孙就拿起锄头下地干活了。他的父亲也不再高谈阔论。过了几年,就有人做媒,老孙二十岁刚出头就结婚了。可是结婚以后日子并没有好转,老孙忙时务农闲时务工,马不停蹄的劳动,可是屋里人却是好吃懒做,每天不是街上闲逛就是家中闲坐。老孙有时忍无可忍了,就吵一架。后来有了孩子,生齿日繁,父亲年纪又大了。周围邻居的家境都在蒸蒸日上的时候,他家里却每况愈下。
老孙急于改变现状,于是花两千块钱买了一本驾照,又买了一辆二手的小型货车,要去跑运输。结果上路第一天就出了车祸,撞死了一个人。商量赔偿的时候对方家人开口就要一百万,老孙不用算也知道,把家里赔光了也凑不齐这笔钱,只好在监狱里多蹲几年。这一蹲,等他再出来的时候,他的儿子已经读高中了,父亲还在,只是这些年劳累忧急,更加苍老了。
如今的老孙还是忙时务农闲时务工,儿子学习成绩一般,将来也没有太大指望。人在经历了一连串的失败以后,有时候反而会在心理上产生一些奇怪的变化,就是要处处不甘示弱,说话的调门要高,对周围的人和事要有足够的批判性。既然不能在事实上胜过你,那就用雄辩来证明我其实是比你强的。最典型的表现就是年节期间打牌,只要牌桌上有老孙,一定会不欢而散,因为只要输了,老孙一定会不依不饶,大声指责对手违反规则、联邦太蠢,然后不欢而散。
年轻时的老孙让人惋惜,大好青年,被一次失败的高考彻底打败,跌进了泥里,在他努力挣脱泥潭的时候却掉进了更深的沼泽。后来的老孙让人讨厌,因为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会尽力证明你太差劲了。但仔细想想,这样的老孙实在是更加让人觉得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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