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碗面里有乡愁

那碗面里有乡愁

看电视剧《白鹿原》，最吸引观众的除了精彩紧凑的剧情，演员精湛的演技，精益求精的服装，道具，还有就是经常出现在剧集里的油泼面了。有细心的观众统计过，前25集里，有20场吃面的戏。白嘉轩的妻子仙草刚嫁入白家就凭借一手油泼面俘获了夫家的心，同时也俘获了观众的心。第一集播出后，豆瓣评分高达9.2分，“白鹿原油泼面”由此成了网红食品。

早些年在南方打工时，跟老家是陕西关中的女朋友看过一部张艺谋执导的电影《三枪拍案惊奇》，尽管剧情被好多影评人所诟病，豆瓣评分也很低，但里面有一段油泼面制作过程的戏依旧给好多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是我，看到赵本山跟他的士卒们吃着那一碗碗香喷喷的油泼面，口水都流了下来。看电影之前我们吃过饭了，可一回到家里，女朋友还是给我们做了两碗油泼面。就着一小蝶糖蒜，不一会儿功夫，两碗面已经见底了。女朋友问我好吃吗？我使劲儿点了点头。“可我还是觉得缺点什么，没有我奶奶做的好吃，哦，对了，是辣椒面的问题，我们老家产的那种香面儿这边买不到……”女友放下碗筷后不无遗憾的说道。

“什么香面儿，做油泼面选用什么样的辣椒面真有那么讲究吗？”我疑惑的问道。“有啊，可讲究了，”女朋友说做油泼面用的辣子是要挑的，用多大的辣子，啥颜色的辣子，磨出来的辣椒面味道是不一样的。干辣椒面分“香面”和“辣面”两种:香面颜色红亮味道窜鼻，辣面颜色不那么红可是辣味够劲……

做为陕西的邻居，我们甘肃人也喜欢面食，首推兰州牛肉面——是的，在兰州，没有兰州拉面，只有兰州牛肉面。牛肉面做法看似简单，可颇有讲究，正宗的牛肉面必须符合一清二白三红四绿五黄这个要求，“一清”指的是牛肉汤清，“二白”指是萝卜片白，“三红”指辣椒油红，“四绿”指香菜和蒜苗翠绿，“五黄”指的是用蓬灰和面的面条有着淡淡的黄色。辣椒，萝卜和蒜苗易得，可这个汤头就不好调了， 牛肉要好吃，煮肉的师傅必须要保证每一块牛肉从宰杀到送到食客桌前不能超过36小时；跟做油泼面挑选辣椒一样，要想熬出满意的汤头，需要挑选出最优质的花椒，我省武都当年新产的花椒，往往是首选。还有水，最佳水源是黄河水，而兰州是国内唯一的一座黄河穿城而过的省会城市，一方水土养一方美食，所以说牛肉面一出兰州就变味儿了。在外地工作或上学的兰州人，想念家乡的牛肉面时，通常会去当地的“正宗兰州拉面”馆解馋。只是，每次吃完那碗“正宗”的“兰州拉面”，会愈发想念家乡的牛肉面。到了年底或节假日，他们会第一时间回兰州。下了飞机，出了火车站，总会迫不及待的钻进一家牛肉面馆，“完成一个寓意归来的仪式”。

我有一位朋友，厨艺精湛，尤其是炸酱面，臊子面，浆水面等面食做的特好吃。有一次问朋友，饭做的这么好，是跟谁学的？朋友说是跟她奶奶和妈妈学的。朋友的奶奶是个大家闺秀，尽管裹着小脚，今年已经八十多岁了，但依旧耳聪目明，精神矍铄。在朋友的印象中，个儿不高的奶奶在厨房大案板上擀面条的时候脚底下通常会踩个小凳子，那可是三寸金莲啊，好多次，她担心奶奶会踩翻小凳子，但每次她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不一会儿功夫，奶奶已经擀好了一张直径约有一米，薄厚均匀且又规则的大圆饼，之后奶奶将这个大“圆饼”对折起来，撒手粉，再对折……对折到约有十厘米的宽度，五六十厘米的长度，奶奶就一手摁着对折好的面团，另一只手拿菜刀切起来，“咣咣咣”，眨眼间，整块面团切完了。仔细看，粗细长短一致，跟机器面相差无几。但是，二者还是有差别的。机器面因水分少下到锅里需要较长时间才能煮熟，而且在煮的过程中很容易断截儿，而手擀面因为和面的时候水分较多，所以很少出现断截儿的现象，也很容易煮熟。吃到嘴里，机器面口感平平，而手擀面，筋道且有弹性。

朋友说她最喜欢吃奶奶做的臊子面。上小学的时候，姨夫家的表哥跟朋友在一个班里读书，只要听说朋友的奶奶中午或晚上家里做臊子面，表哥就会来蹭饭。一直到现在，表哥说起吃过的臊子面，总会说奶奶做的最好吃。农忙时节，奶奶做好了饭通常会盛到瓦罐里送到地里干活的爸爸妈妈那里去，顺道也会送到学校里来，这下可不得了了，班里几十个孩子会围到朋友的课桌旁，那碗散发着浓郁香气的臊子面，朋友不知道该怎么吃了……有一次，朋友生病了，我下班后经过她家门口时得知她还没有吃饭，就问她想吃什么，给她买一份。她说没胃口，什么都不想吃。末了，她又喃喃自语说想吃老家奶奶做的饭。

是啊，长大后的我们不管走的再远，看过的风景再好，吃过的食物再多，可在我们的记忆深处，故乡的那条河，那座山，还有妈妈做的饭，始终是无法忘却的，也是其他外物无法模仿和代替的，因为在那条河里，那座山里，那碗面里，承载了太多的乡愁，寄托了太多的思念……